2017年7月31日 星期一

人Human Being《動物Animals》(2011)

Rather be alive是瑞典龐克團Refused的一句歌詞,也是我認識龐克的起點,那時候約是2010年,在昏昏欲睡的課堂內找不到的有趣生物,我在龐克樂裡找到了,之後便開始接觸本地的龐克音樂至今。最近又重新聽了台灣重要的龐克團生氣的年輕人,腦中響起不能再這樣無聊下去的鬧鐘,該為自己的音樂喜好留下些什麼,好的壞的爛透了愛過了頭的那些什麼。每個人都是場景的一部分,都可以透過鳥布啦嘰或是正經八百的行動決定場景的樣貌,這並不是因為搖滾樂可以改變你我、改變世界,而是為了讓無聊的生活變得好過一點,就算這不是我們的時代,但我們可以找個角落小喝一杯、大吼過夜,享受不為了追求什麼的那一點點瑣碎的喜悅。

以上這段是甫發行創刊號的自製刊物《失蹤者之城》裡台灣龐克訪談計畫的前言。讀研究所的這二、三年來一直有辦刊物的想法,但一直沒有真正執行,直到某天,不知道是不是下雨天滑板時,腦袋突然被閃電劈到秀逗,終於開了檔案開始策畫。從四月籌備至今終於發行,內容很多是取自於這個部落格,還有剛剛自費出版第一本詩集的朋友H的投稿相挺。裡面包含國外樂隊的訪談翻譯、音樂專輯介紹等內容,而這本刊物著力最深,也是我自以為的核心-台灣龐克訪談計畫,第一期訪談的對象是玩團經歷豐富的洪申豪,我和他在他的兩隻喵喵陪伴之下聊了許多,從台灣龐克場景的發展到樂團錄音補助的問題,還有嘻哈、輾核等音樂聆聽心得。創辦這份刊物的理念受到龐克文化的影響很深,樂迷不是只能在台下把人撞爛而已,樂迷也可以是積極的參與者,在歷史的邊緣用力打滾,這樣的權利從來不只屬於台上的樂隊或是圈子內的人而已。這份刊物不是商品也不會蓋上屬於哪裡的正字標記,比較像是一位還相信書寫能夠帶來些什麼的邊緣樂迷,某段時間內雜亂無章的書寫成果,充滿要死不活的直覺與衝勁,不屬於任何美學流派,缺乏隱喻及批判的符號,更沒有飽滿生動的情緒營造以及老練的敘事節奏,我只是想要譜出一段狂野之心尚未被社會收編之前,看似生猛、實際上也確實有點猛的進行曲。首波印刷200本,印刷成本16元,售價70元,目前正積極尋找寄賣店家中。這本刊物不會有什麼宣傳,也不會辦粉絲專頁收取幾個讚在上面發文取暖,然後賣出幾本要脫光跳海,遑論什麼狗屁行銷企劃與附贈活動,因為人擠人的地方總讓我感到困窘,邊緣一點比較舒服自在。

這本刊物雖然沒有特定主題,是以音樂作為大方向,但我希望能夠留一定的篇幅給重型音樂及台灣本地優秀的音樂。如果是台灣本地優秀的重型樂隊,那當然要更努力推廣,像是已解散的本地優秀的Hardcore/Screamo樂隊-人Human Being,不知道是不是史上最難搜尋的團名。雖然他們只出過一張專輯《動物Animals》,但已經足夠為Screamo這類在台灣處於邊緣再邊緣的類型音樂,留下一張辨識度極高、值得後人景仰的作品,時而細水長流,時而浩浩湯湯。第一首歌〈島嶼城市 咱〉 讓我想起同類型的瑞典樂隊Suffocate for fuck sake,這首歌像一段沒有說完但情節豐富的故事,餘韻纏繞,台語的口白配合旋律的漸進相當迷人。第三首歌〈破悲絕〉是我最喜歡的歌,這首曲子宛如拳王阿里蝴蝶般飛舞、蜜蜂般螫刺的攻擊,輕盈的拳頭有如落在身上的雨,淋濕後才明白所謂的希望只會換來一場絕望而已。整張專輯粗聲粗氣地唱出島嶼生活的坎坷與絕望,激情的嘶吼裡漂浮著難以清理的憂傷殘餘,紀錄敏銳的心靈和命運搏鬥後流下的血與淚。專輯中每一首歌的歌詞都是用台語寫的,但我的台語比我的內褲還要破,所以並不能全盤掌握歌詞的意境,但聽到歌曲中比較突出的台語ㄎㄨ一ˋ ㄎㄠˋ時仍會發出幹!這是台語!的驚呼 。不過,這些由一條條怨嘆的瘡疤構成的灰色旋律,是不需要透過語言來證明它的美麗。




2017年7月16日 星期日

魯蛇的塵世-Motörhead《Bad Magic》(2015)

魯蛇國的國民現在請立刻放下手邊工作,小跑步到離你最近的草坪上,值日生準備升起國旗,樂隊準備演奏國歌。魯蛇國民請帶著你的玩具,朝著魯蛇國旗立正站好,記得要按照順序脫光全身的衣物,一脫帽,二脫衣,三脫褲,衣服不用穿回來了,因為這樣看起來比較魯,國王的新衣也是長這樣子的。最後,請大家跟著我唸一遍魯蛇國王的座右銘:「自己的國家自己救,魯蛇國不用你們救。我們之所以為魯蛇,是因為我們已經死了很久,很久。不要忘記,我們是偉大的魯蛇世代,前人從未到達、後人無法企及的魯之高度,滷汁深度。」

回到房間後,我望著遠方被大風吹過仍然扶不起的魯蛇國旗,腦中響起了一段旋律,伴隨熱氣蒸騰出一張逍遙的面孔,那是我的老鄰居Lemmy,他總是穿得像個快活的Cowboy,我始終認為在這個禁錮的世界裡,只有他一個人是自由的。雖然這裡這裡禁止任何與音樂有關的事物,但是Lemmy的家裡有一堆不知道從哪裡弄來的CD,還有一台應當也被禁止,結合遊戲機台與冰箱功能的機器。當我去串門子的時候,他就會從冰箱裡拿出模仿冷凍肉塊的塑膠盒子,沿著肉的油花分布,小心翼翼地取出一張張CD放給我聽,那些都是Motörhead的專輯,是他以前的樂隊,他們玩的是粗曠又真摯的音樂,像一顆淌著血的心臟被徒手挖出人體之後還持續跳動。我未曾聽過音樂這種東西,Lemmy和我解釋,音樂有很多種類型,他玩的是最帥的那一種,叫做Rock n' roll。有一次我問他:「這裡不是不能玩音樂嗎?」只見他粗啞的笑了幾聲,仍然專心的玩著遊戲機台,口中噴出了幾道威士忌的光,彷彿在嘲笑這個狗屁翻天的世界。但是他現在被有關當局抓去關了,因為某天警察到他家突擊檢查,程序結束後,他從冰箱裡拿出肉塊準備料理佳餚與警察共飲時,不小心拿到假的,一片片CD就這麼匡噹落地,警察見狀便將他上手銬,準備送上警車,我聽見警車的鳴笛便跑出去看,穿著黑色襯衫的他一如既往,露出太過坦白的胸毛,向天空發射最後一擊的自由。從此之後,我再也沒有見到他,我時常會到他那尚未被腐爛的人性佔據的家裡,在他最愛玩的遊戲機台上放一瓶威士忌,回想著與他一手握一瓶威士忌的場景,喔不對,他是兩手握兩瓶。再哼上我最喜歡的一首他寫的歌〈Till The End〉:「The one thing you will never lose is the singing in your head.That will still be with you until the end.」熟悉的威士忌香氣竄進鼻腔,模糊了我的眼睛,他的豪氣將永遠駐足在這-魯蛇的塵世樂園裡,唯一的自由之地。

「總有一天,我要粉碎這一切。我不屬於這裡,我有我自己的王國,那裏有威士忌,和fucking Rock n' roll。」

Tribute to Motörhead and Lemmy Kilmist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