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2月27日 星期三

Speedwolf-Ride With Death(2011)

Speedwolf是來自丹佛的速度金屬樂隊,除了主唱Reed Bremmer之外,其他樂手從高中就一起玩音樂。目前唯一的專輯《Ride With Death》由美國金屬名廠Hells Headbangers發行,該廠牌旗下還擁有許多殺氣騰騰、靠速度起家的金屬樂隊,同類型的還有Midnight、Whipstriker及Deathhammer等等。Speedwolf曾經在2016年休團,2018年於家鄉丹佛舉辦的Electric Funeral音樂祭復出,休團期間Reed Bremmer跑去組了一個龐克團Poison Rites。《Ride With Death》師承Motörhead的超速精神,從80年代一路狂飄至今日人類打造的地獄,以老式金屬鋒利的Riff打底,添上粗野的龐克氣息歌詞也神似Lemmy要衝不要命的憤怒道風格,拽著你直到路的盡頭。昆汀.塔倫提諾《不死殺陣》的配樂如果換上《Ride With Death》的話,辣妹們殺氣騰騰的氣焰肯定更加囂張。Reed Bremmer受訪時一再強調Lemmy對他的影響(Speedwolf現場翻唱過Motörhead的金曲〈Iron Fist〉),他認為Lemmy絕不只是整天喝酒嗑藥和愛愛而已,在人去樓空只有酒杯沒空的時候,他仍然傾心創造突破疆界的Rock n'roll,任由心中那匹脫韁的盡情奔馳。Motörhead是眾多金屬及龐克後進的精神導師,當今各地的地下場景依然存在許多跟隨Motörhead腳步的樂隊,把玩著烏煙瘴氣的純正重金屬,延續Lemmy剛烈的撒野作風。


2019年2月23日 星期六

Jedi Mind Trick-Violent by Design(2000)

《Violent by Design》是Jedi Mind Tricks的第二張專輯,也是他們最廣為人知的作品,由發起者Vinnie Paz創立的廠牌Superegular Recording發行,封面照片是來自越戰中的德蘇戰役(Battle of Dak To)當時Vinnie Paz還是以Ikon the Verbal Hologram這個名字獻聲。很難描述第一次聽到專輯第一首歌〈Retaliation〉的感受,製作人 Stoupe真的是氣氛大師,劍拔弩張的弦樂戳刺著肌膚身體彷彿被另一個次元的無名之物附身,頸部以上突然軟掉換來一陣酥麻,啊嘶,真是神妙絕頂的感受他們的歌詞總是脫離日常但並非處在真空的世界,戰爭、大屠殺、神話典故、信仰衝突都是他們擅長挪用的題材,率領你潛入暴力環繞的暗處,那裏藏著他們用唇槍舌劍與怪奇知識建造的地下堡壘,不顧一切地向破落的人類世界開炮,例如〈Retaliation〉的歌" 85 face the truth; you're too dumb" 引用Five-Percent Nation這個伊斯蘭激進組織的教義,他們認為世界上有百分之八十五的人是愚昧的,百分之十的人掌握真理,而他們是其餘的百分之五,唯一願意將知識散播出去的人(參考這篇的最後一段)。

他們的歌詞經常挾帶許多毀滅性的史料,利用邊緣人與異教者的形象烘託黑暗的性格,例如〈Retaliation〉其中一句歌詞" My hand held more razor blades than coke addicts",指的是吸食古柯鹼之前通常會用刀片將粉末排成一列以方便攝取,Vinnie藉此宣稱他手上的刀比那些成癮者還要多。〈I against I〉是和費城雙人組Outerspace的成員Planetary合作,他們是被Vinnie Paz發掘並簽入旗下的廠牌。JMT用這首歌昭告聽眾,相對於太陽,他們的音樂是月亮,注定只能在夜晚展示耀眼與強壯,成為脾性堅強的局外人的燈塔。〈Untitled〉的副歌 "We smash mics, and blast too precise. And laugh as we cast the first stones at Christ",典故來自聖經中的憐憫淫婦這群人宣稱若他們在現場的話會是第一個丟石頭的人,不過他們丟的對象是耶穌...。後段Jus Allah與Vinnie Paz輪流擊發的段落更是精彩,Vinnie Paz先來一句Live under laws of bald eagle(bald eagle是美國的國鳥白頭海鵰),Jus Allah接著唱There's no tomorrow。後面那句bombin your moves like John Africa用三個關鍵字將悲慘的歷史濃縮轉化成Punchline,"John Africa"於1972年創立名為"Move"的黑人激進組織,總部設在費城。1985年在一場與警方的武力對峙後,警察直接搭直升機從空中扔了 "Bomb" 進去,附近65間房屋連帶燒毀,費城因此獲得"The City that Bombed Itself"的稱號。

JMT從暴力中淬鍊出深沉飽滿的能量,狠狠地刻進虛無的現實。這些機鋒的詞句是暴力留下的痕跡,也是流放在偉大歷史之外破碎的殘響。他們的音樂與暴力共生共存,只要人類持續輸出暴行的話,JMT的音樂就會流傳下去。



前奏一下雞皮疙瘩就浮出來了。這場Live沒有Jus Allah,顯圖這位是Outerspace和Army of Pharaohs的成員Crypt the Warchild,



《Violent by Design》的取樣全集,來看看Stoupe怎麼處理這些風格迥異的素材。

2019年2月20日 星期三

Army of The Pharaohs-The Torture Papers(2006)

由Vinnie Paz領銜的費城Hardcore hip hop巨獸Army of The Pharaohs,成員來來去去超過20位,較活躍的有東岸大團The Demigodz的成員Esoteric、Apathy、Celph Titled以及Outerspace的那兩位。專輯調性一硬到底,品質堅若磐石,賣力衝刺到最後依然可以忍住不射繼續衝刺。Army of The Pharaoh的音樂沒有在跟你客氣,第一首歌〈Battle Cry〉讓我們一窺這群風格殊異的MC堅實的斬殺手段,在Vinnie Paz氣勢磅礡的開場白後,9個人輪番上陣,炸到你哭爸哭母行將就木。一次來這麼大批人的好處是可以聽見不同的聲音,壞處是容易聽得出來優劣。Esoteric是我的首選,他的段落像是一次風馳電掣的進攻,毫不拖泥帶水。Apathy的部分也值得一聽,利用見縫插針的巧勁突破糾纏的防守後一波帶走。而Vinnie Paz在許多首歌中都是擔綱吹起號角與壓陣的角色,穩住這臺重型哈扣坦克凌厲的攻勢。這群恐懼的行刑者經常援引經典名器(斷頭台、各類槍械型號)與侵略事件來營造肅殺的氛圍,將碩大的歷史捲進唇舌之間玩弄,用正經八百的素材吹噓自己有多屌(大屌歌請參考這篇的某一段),這是Army of The Pharaohs的魅力所在。如〈Tear it down〉裡Vinnie Paz的段落" Cut your head off, guillotine, Henry VIII style. Y'all remindin' me of Cheddar Bob in 8 Mile",把亨利八世的斷頭臺與電影《街頭痞子》的情節湊在一起;〈All Shall Perish〉裡Vinnie引用哥倫比亞革命武裝力量(FARC)刺殺布希的計畫烘托他們邪惡龐大的身影。

Army of The Pharaohs的前兩張專輯《The Torture Papers》和《Ritual of Battle》幾乎涵蓋了他們較出色的曲子,我必須承認高濃度的言詞轟炸聽久了會膩,雖然他們的譬喻與引用總是精彩,但歌詞主題太過重複,如果要聽的話聽這兩張就夠了。我更喜歡Vinnie Paz的另一個組合Jedi Mind Tricks,題材與意涵比較豐富,在暗黑系的製作人Stoupe把關之下,評價普遍比較低的幾張專輯我也覺得耳目一新(《A History of Violence》除外),紮實的製作讓硬頸的地下精神能夠全力出擊。



2019年2月13日 星期三

小獸的溫柔-Quiqui-町の鈴生り(2018)

四個多月前,我以《失蹤者之城》的名義報名了巨獸搖滾音樂祭的攤位,那時候的我剛退伍兩天,而兩天後就要去上班,雖然只是從這個辦公室換到另一個辦公室的物理性轉移,但心境層面正面臨一股強力的扭轉,把裏頭僅存的一些不適應感與憤世嫉俗擰乾-從今天開始要邁開步伐,準備成為很像大人的大人。這時候應該需要命運的吉他聲演奏配樂,我對於配樂沒什麼想法,希望是雜亂無章且無調性的,呼應著霧裡看花的心理狀態,希望經過音樂的加持之後,我能夠將眼前的花看得清楚一些,如果能辨認出花的品種那就更好了。

音樂祭的第一天,大部分的時間我呆在座位上看書,以一種滿不在乎但其實很在乎的姿態評價著抖落在身上的樂音,嗯,這個很乏味,嗯,這個很可以。不小心還發現了一個不能說的秘密-攤子其實不用顧也沒關係,因為位於場地邊陲的攤位不太有人經過,所以我就放心將刊物們擺在桌上到處走動。雖然隔天移到較熱鬧地點,但一樣沒什麼人來。有人問如果被偷的話怎麼辦呢?那就當作是免費傳閱吧,現在應該不是個紙本刊物會遭竊的時代。我想起有人路過攤位時用瞧見珍稀動物的表情問「現在還有人在出紙本刊物啊?」然後默默漂走。隔天失蹤者之城的好友(以下簡稱失友)C、S與蕾絲邊女孩前來協助,這兩天我們主攻喝酒與放空空,副修顧攤與聽音樂。我與這三人都是一陣子沒見,互相更新了八卦與近況,發現彼此都還在距離地面十公分的距離茫,不時施一些力抓住地上的某根支柱,在這個不講理的世界裡匍匐前進,並且在還沒有遠去的過去裡留下意味深長的痕跡,或是種下一顆奇形怪狀的種子,期待它會在貧瘠的未來中竄出地表。大多時候我們坐在位子上喝著三瓶一百的台啤,吃著入場送的限定香蕉,偶爾我會去買一杯一百的白酒滿足我對於酒精濃度的渴望。我們的攤位被三個舞台包圍,優點是可以一次聽見三種表演而且不加價,缺點是三種音樂不分時段隨著悶熱的氣流合而為一,所以到頭來也只能算一種。我們試圖在聲音的來回共鳴中裡聽出一些醍醐味,證明錢並沒有白花,但是最後總是惆悵地看向隨著鼓聲飄落的雜音,隨意捉起一句不完美落地的歌詞咀嚼玩味。這一切都沒有什麼道理可言,但幸運的是,此時此地我們的心靈會因為某種不和諧的音樂同時振動又同時收緊。

若在節目單上看到有興趣的樂團便走到舞台前駐足欣賞,但是大部分的音樂都沒什麼印象,可能是因為缺乏創意的關係,例如我記得有個Metal團主唱的嗓子很給力但樂器令人尷尬,機翼展開準備起飛時卻突然降速以至於提不起機頭,比苗博雅和動眼神經在台上唱挪威的森林還要尷尬;還有某個女主唱的聲音一路以柔嫩地弧度盤旋向下墜,好想呼叫Faye來唱一首我要用力飛不管有多遠。不過還是收穫了一些好音樂,例如日本激情系Hardcore三人組Quiqui,歪七扭八的旋律隨心所欲爆炸,節奏來去自如,像一位發力與鬆弛的時機掌握得宜的按摩師,瞬間施以巧勁打通身體的循環;餿水則是新進代表,一個同時發出慵懶騷勁與微微怒意的龐克團,當天還Cover了透明雜誌的〈透明雜誌Forever〉,我彷彿身處台灣龐克香火傳遞的現場。如果年輕氣盛有一種專屬氣味的話,也許就是那時候我聞到的;共犯結構比第一次看的時候還要爽,與樹木雜草為伍的場子能夠襯託他們瘋長的野性,加上台上台下眾多合音小天使使命必達的大合唱,喚起一團團憤怒在半空中交互碰撞;直到看見鯨魚眼睛仍然是屬於夜晚的音樂,昏黃的燈泡掛上後舞台就化身為木偶奇遇記裡被吞進鯨魚肚子的小船,載浮載沉的小船在深沉如漩渦的樂音裡攪和,我彷彿聽見小木偶對肚裡的爸爸說:「一生覓得你一人。」

為了巨獸搖滾音樂祭出了特刊似乎成了虛妄的存在,只有一個人買走,但少數來翻閱的人當中竟然有東京龐克廠牌Longlegslongarms的老闆(Quiqui就是他帶來的),當他看到熟悉的團名時臉上冒好幾枚驚嘆號,並遞給我一張名片,而我用破爛的英語與他交換喜悅。至於其他四期三天下來也賣不到十本,不過當我知道這些東西還有人願意翻閱與購買的時候,胸口洋溢著一股輕飄飄的感覺。我在將刊物遞給陌生人時的片刻瞧見一隅龐克的真諦,那裡沒有任何過份的規矩,也沒有嚴謹的理念,有的是如同個人筆記本上隨筆般的塗鴉線條。至於剩下來的特刊就到處亂發亂送,最後交由失友C放置在台北幾個有趣的據點供人索取,確實很像《失蹤者之城》不長眼睛的風格。

我搬著一箱重量幾乎沒變的刊物返去故鄉,思考著風格這兩個字的意義,雖然這不是現階段的我該擔心的,但我有一點想法,這也可能是我們聚在一起的理由-無論時局是順風或者逆風,失友們都會擺出有夠舒爽的表情,繼續慢速滾動下去。


2019年2月11日 星期一

Sicknature-Nature of the Contaminated(2013)

Sicknature是來自丹麥的Hip hop歌手兼製作人,製作過La Coka Nostra和Vinnie Paz等Hardcore 大將的歌曲,Vinnie Paz的名曲〈End of Days〉就是出自他。2011年他成為德製Hardcore Hip hop團體Snowgoons的一員。《Nature of the Contaminated》也是由Snowgoons創立的廠牌Goon MuSick發行。專輯中的首曲〈Wild Nature〉大刀一揮斬開人類不可一世的狂妄,為了滿足膨大的慾望而無限期獵殺動物並奴役同類。若想了解更多動物權,推薦觀看台灣動物平權促進會拍攝的短片《動物不是娛樂》。Sicknature很喜歡使用緊張緊張刺激刺激的弦樂,配上他冷冽緊實的Flow,宛如走進崎嶇蜿蜒的羊腸小徑,一路暈頭轉向最後找不到出口,在精疲力盡之時呼出一絲喘息。〈Behind The Backdrop〉狠咬那些自封為神的惡棍一口,他們狹隘的眼界限縮人類的可能性,例如伸展台上複製貼上的姣好身型,而妄想成名的人們卻始終無視亮眼背後的殘缺。最後一曲〈Heads In The Screen〉的副歌請來曾擔任丹麥鞭金元老Artillery主唱的 Søren Nico Adamsen 演唱,金屬與饒舌雙宿雙飛的設計獲頒本張專輯最佳歌曲。

2017年他與法國爵士嘻哈人Napoleon da Legend組成新組合Supa Kaiju以日本怪獸為師法對象,自喻為精英級別的怪獸,摧毀世界的反英雄人物,風格相差甚大的共同繳出了簡潔夠lit的Boom Bap傑作。

 

2019年2月3日 星期日

Panopticon-Kentucky(2012)

Panopticon是由來自肯塔基州的Austin Lunn組建的單人黑金屬團,初始時期的風格又粗又硬,比較難下嚥。後來增加了民謠的演繹,音樂也往悠遠、遼闊的草原飛揚。近期的兩張又有些微轉向,能聽到瞪鞋搖滾的暴烈。《Kentucky》的歌曲圍繞著他的家鄉,用黑金屬與綠意盎然的民謠勾勒出踩在焦黑的土地上為資本家賣命的礦工們黝黑的面容。〈Which Side Are You On?〉是一首翻唱的民謠歌曲,歌詞是由1930年代由肯塔基州哈蘭郡的一位礦工之妻所寫下,他的先生是工會領袖,組織了一場要求資方改善薪資及勞動環境的罷工,開啟了一場長達十年的動亂,史稱Harlan County War(又名 Bloody Harlan),曲子部分則是參考了讚美詩。〈Black Soot and Red Blood〉即是以濃烈的筆觸描繪哈蘭鎮晦暗困頓的現況,如歌詞所描述的"Black lungs and broken backs in Bloody Harlan"。曲中取樣的對白是來自一部70年代以Harlan County War為主題的紀錄片《Harlan County U.S.A.》。

肯塔基州是個煤礦之都,礦業相關工作佔當地就業人口的多數,也在當地留下了許多難解的問題,例如土地汙染、水汙染以及勞動權益等等,這張專輯的部分收入也捐給肯塔基當地一個關注工人權益的NGO組織。

《Kentucky》是勞動者呼出的混濁氣息與愁苦的空氣交杯後釀成的悲歌,嗆鼻得令人眼淚直流。待濃烈的氣味散去之後,你可聽見裏頭盛滿了原野上的浮光掠影,以及太過濃烈的故鄉愛。



I am a coal miner's son. I'm sure I wish you well.
Let's sink this capitalist system in the darkest pits of hel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