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1月31日 星期五

Stu Bangas & Blacastan - Watson & Holmes(2014)

Stu Bangas是出身波士頓製作人,長期合作對象包括Vinne Paz、Apathy、Esoteric、Ill Bill和Reed The Lost Cauze等東岸硬漢,擅長冷冽的鋼琴以及破音取樣,Blacastan稱Stu Bangas的Beat為Heavy Metal Boom Bap,由此可見他邪門歪道的路線。Blacastan是費城巨巨團Army Of Pharaohs的成員之一,以穩健兇悍的風格著稱,歌詞直白簡練,是位來自街頭的鋼鐵男子。Watson & Holmes是兩人合作的首張專輯,以華生與福爾摩斯為形象,向世人展現他們的合作無間就像是喬丹和皮朋一般所向披靡,簡潔的音色加上剛強的韻律勾勒出黑色電影的氛圍。兩人都不算是職業音樂人,Stu Bangas的另一個身分保鑣,Blacastan必須在停車場和雜貨店等地打零工以維持生活所需。

這張專輯的合作對象皆是實力堅強的好手,第五首歌Nubian Metal夥同Vinne Paz與Celph Titled兩位地下強者炸出一首Hardcore傑作。MV也是出自Stu Bangas之手,剪輯了多部黑人剝削電影的片段搭配怪奇的音樂。The Road的第一段歌詞是Blacastan在經歷一場鳥翻天的巡迴後的怨聲,第二段隨即調整姿勢,回顧自己從牢獄走到舞台的嘻哈生涯,在踉蹌中成長成一位鬥士。Machine的取樣來自Stu Bangas在中國購入的唱片,最後畫龍點睛的取樣令人驚豔。合作對象Apathy是Army Of Pharaohs中最搶眼的成員之一,剛中帶柔的flow調和了整張專輯氣質,硬漢有時候還是軟軟的。

2020年1月21日 星期二

是否能讓我-回聲樂團《少年的最後旅行》(2005)

年紀長了的一項徵兆就是開始消費年輕,這是我最近在做的事。偶然挖到回聲樂團的一篇臉書文章,主唱柏蒼講述天分極佳的前鍵盤手在《 巴士底之日》發片巡迴後,因為某些因素而離開樂團。柏蒼表示Dear John這首歌的創作靈感即是源自於此,他想要寫出一首所有人都懂的搖滾樂,不想要任何人因為現實因素而離開樂團。看著看著眼窩竟然發了熱,響起一段回憶裡的回聲。

大學以來音樂始終伴我左右,時常泡在宿舍裡上網搜刮搖滾樂。那時候擁有一顆躁動的心靈,看不順眼很多事情,而搖滾樂讓我看這些事更不順眼。我經常在澎拜樂音裡乘風破浪,恣意揮舞少年的憤怒尾巴,唯有如此,才能稍微平靜下來。我始終是個房間裡的樂迷,不是很習慣在現場出現。恐懼於擁擠的人群,恐懼於勃起的手機,恐懼於握著勃起手機的勃起手臂,也可能只是因為懶得離開舒適圈而已。我傾向獨自一個人細細品味一張又一張專輯,享受著音樂與孤獨相遇又錯過的Moment,沒有勃起物阻絕我與音樂之間的愛愛電流,沒有人高喊偶像好帥等令人頭皮發麻的話語。然而,有一個樂團是例外,我在短短一年內看了三次現場表演,一次在學校的劇場空間、一次在戶外、一次在The Wall,回聲樂團。

回聲是我最早接觸的地下樂團之一,高中時常常用會讓電腦中毒的Foxy軟體下載音樂,其中一首就是回聲早期的歌曲〈煙硝〉,這形塑我對於地下樂團酷酷的粗始印象。2010年底,他們甫發行專輯《 處女空氣》,這張專輯我並不特別喜歡,沒聽多久後就把它給賣了,買了前一張《 巴士底之日》回來。那一陣子回聲似乎改變了作風,宣傳搞得頗盛大。節目結束後的空檔時常看到電視台播放主打歌〈戀人絮語〉、〈親愛的我〉的MV,報紙娛樂版上也出現團員穿得很潮的照片,連我媽那時候都問我,欸這個樂團最近很紅。

雖然看了三次演唱會,不過演出的輪廓卻籠罩在回憶的霧裡,只記得身有邊當時一起在熱音社玩樂團的Y。我們跟著Dear John的旋律舞弄肢體,哼唱輕快的副歌。我竟然願意在呼吸困難的空間裡跟著一首不甚喜歡的歌帶動唱,想必那時候真的很喜歡他們。表演完的簽名會上,大部分的觀眾都是拿《處女空氣》給團員簽名,而我拿了《巴士底之日》出來,柏蒼看到的時候「哦」了一聲。

我們在學校玩的樂團也不能算是樂團,比較類似把幾個會樂器的人湊起來的集合,而我是最菜的那個,用高中之後就沒有長進的技術COVER知名樂團的名歌。花了大把時間在宿舍裡練習不要搶拍,安安份份地當個節奏組。期末時通過學長們驗團上成發,表演在宿舍裡練了好久的搶拍專長。雖然一切都談不上掏心掏肺,但我們樂在其中。Y是團員之一,他拿了一把好琴,站在舞台上頗有年輕破產版Slash的風采。至於技術嘛,應該是不錯啦,畢竟他尬了不只一個團。雖然我技術不佳也沒有什麼創造力,但時常妄想未來要組個業餘樂團,做做搖滾英雄的夢,實現我在高中作文課裡許下的願望。不久之後又加了一條-總有一天要在台上裸著上身彈琴摔琴再摔破可樂瓶,大喊我們要唱自己的歌辣。

大三以後我就將樂器塵封起來,夢想也跟著掩埋,因為我連別人的歌都彈不好,更沒有寫出任何一首歌,就這樣跌跌撞撞成一個搖滾樂迷。

我與Y在畢業之後一陣子沒聯絡,前年底又因為音樂祭的關係而連絡上。我們不再像大學一樣談論Rocker這類老掉牙的話,但並不表示丟下了音樂。Y還有在彈吉他,而我開始寫有關音樂的文章,說服自己繼續堅強。在忙碌之餘,我們經常互相分享音樂,這首歌唱出哀愁,另一首唱出了勇氣。在零碎又零碎的時間裡緊抓住音符的尾巴飛翔,就算只有一首歌的時間。音樂對於我們來說甚至已經不能算是夢想,比較像是同伴,每天都要聽他嘮叨個幾句,感到低落的時候他的存在感特別巨大。他是垃圾桶也是百寶袋,消化生活裡的不安定因素,重新孵育出遺失的情感,那裏面包含希望。我們努力在心智還溫熱的時候,讓自己不會因為種種壓力而讓冷漠成為日常。

拿著好琴的Y去年組了新團,不久前第一次公開表演。去看的友人傳了照片過來,他看起來好快樂,不像Slash一樣隨著年紀增長而發福,他的身形依然精瘦得可以,沒有繼續把Slash當偶像的確是正確的抉擇。

容許我沾個光,Y手上那把琴是我從台南幫他面交然後帶上去台北給他的,應該是一把更好的琴吧。

關於回聲還有一個Bonus,唸書時有一陣子我與爸爸的關係很緊張,有一次他請我燒一張喜歡的專輯給他,我隨手選了回聲的《 處女空氣》。當他載我回學校時將音量旋鈕開到超大放著這張專輯,一兩首過去後,爸爸說這個蠻好聽的耶。

我點點頭,慷慨的音樂劃過沉默,感覺與爸爸的距離不再那麼遙遠。

多年過去,當我與Dear John再相遇的時候,我還是聽不懂它。但是在某個瞬間,我可以領悟千分之一,他們花了多大的努力讓音樂活下去,向多情破碎的少年揮手告別。


2020年1月15日 星期三

Vinnie Paz - Season of the Assassin(2010)

Jedi Mind Tricks的發起人Aka費城饒舌扛霸子Vinnie Paz於2010年推出首張個人專輯Season of the Assassin,許多歌曲的製作人都是長期合作的對象,包括Sicknature、C-Lance以及Shuko。Vinnie Paz延續自Jedi Mind Trciks開啟的主觀與系統性暴力的題材,巧妙運用拳擊手、政客、傳說、神祇以及殺人犯當作韻腳,歌詞主題從邪惡美帝入侵伊斯蘭、宗教殘害人性以及陰謀論,挺立在社會的邊緣批判掌權與偽善者,擊垮幻象堆滿天的世界。專輯的取樣有別於Jedi Mind Tricks的壯闊,以簡練的音符居多,Vinnie Paz注入了許多浪情的旋律,緩緩帶出撼動人心的故事。以Hardocre風格著稱的Vinnie Paz從來不止於暴虐的punch line以及鞭辟入裡的政治批判,從這張專輯可以看見他對於邊緣人物的心理描繪也非常鮮活。

End of Days是他演唱會不敗的壓軸,開始與結尾取樣了英國陰謀論學者David Icke的演說,政府與媒體的洗腦控制讓人民沉浸在自由民主的幻象裡,不再質疑身邊的一切,像個殘廢飛不出大人物建構的世界。歌詞引述了多項陰謀論觀點,例如政府最大的謊言是洗腦大眾我們的敵人是穆斯林,但敵人其實在我們之中,911事件即是美國政府策畫的陰謀之一。

Keep Movin' On我最喜歡的歌曲之一,由三段人生的困境組成,主角分別是被工廠裁員的工人、因為戰爭失去一條腿的軍人以及Vinnie Paz自己。命運無情地來回輾壓導致他們的未來剩下Keep Movin' On一種選擇,在無望的未來裡盼望希望降臨。曲末引述了廢奴運動者Frederick Douglass的名言There is no progress, without struggle,為悲傷的故事點上稀微的光。Nosebleed是Vinnie Paz與R.A The Rugged Man繼Uncommon Valor: A Vietnam Story之後再一次精彩的合作,R.A在該曲中神經刀的表現裡完全蓋過了Vinnie Paz的風采,好在Nosebleed裡兩人的發揮皆讓人大呼過癮。Vinnie Paz再次幹爆了那些跪舔名利的嘻哈仔,欠缺核心思想的柯文哲們。Kill ’em All由暗黑系製作人C-Lance操刀,取樣了德國作曲家Carl Orff譜寫的布蘭詩歌,Vinnie Paz狂暴的Hardcore精神輕鬆駕馭洶湧的弦樂,展現出見佛殺佛見鬼殺鬼的地下國王風範。

不久前他才在社群媒體預告今年二月即將發行第五張個人專輯as above so below,我還不期待爆。





2020年1月6日 星期一

Kel Assouf - Black Tenre(2019)

Kel Assouf是由Anana Harouna在比利時發起的樂隊,他是出生在尼日的圖瓦雷克人(Tuareg),ㄧ支分佈在非洲大陸北部的游牧民族,使用塔瑪舍克語(Tamasheq)演唱。由於尼日的政治情勢不穩定,所以Harouna自2007年起就定居於比利時(他的前妻是比利時人)。Kel Assouf這類型的音樂被稱作Tishoumaren,是傳統圖瓦雷克音樂與西方搖滾樂的結晶,擁有道地的非洲曲調以及老搖滾野性的呼喚。第一支Tishoumaren樂隊叫做Tinariwen,成立於1979年,現在仍然活躍中。歌詞內容多與流浪生活有關,述說殖民後邊緣者的心靈傷痕、反抗與掙扎。在圖瓦雷克人的習俗裡,成年男性必須隨時罩著面紗,只能露出眼睛與鼻樑,而面紗通常是藍色的,Tishoumaren類型的樂隊表演時經常這樣打扮。

從第一張專輯純淨的民謠演變到今日具有非洲特色的老搖滾,銷魂的riff重複悠揚,合成器引出飄然的薄霧,第四首歌Tamatant由鬆軟的吉他獨奏貫穿全場,憂傷的低吟在時間裡縈繞。部分歌曲像是America以及Ubary散發出些許Stoner的氣質,強勁的低音與鼓聲反覆作用,拉出一波豐盈的浪陷進霧中風景。專輯名稱Black Tenere的意思為黑色沙漠,Harouna說Black也可以引申為石油,因黑金而奮起的西方勢力宛如一支看不見的手,將族群的命運推向黑暗之心。

Kel Assouf所屬的德國廠牌Glitterbeat是一家世界音樂的專門店,發行的作品來自非洲、東歐以及南美洲,是拓展耳界的好厝邊。


2020年1月1日 星期三

Meek is Murder-Everything is Awesome Nothing Matters(2013)

Meek is Murder原是由主唱兼吉他手Mike Keller發起的一人團,他的職業是iphone的軟體工程師,後來加入的鼓手Frank Godla是知名金屬網站Metal Injection的創辦人。這張專輯在Converge吉他手Kurt Ballou主理的Godcity Studio錄音,Keller過去參與的死亡金屬樂隊The Red Chord曾經和Converge巡演過。

Meek is Murder演奏的是凌亂的很流暢的Hardcore Punk,堅硬的聲響與撕裂後的情緒碎片奔湧而至,偶爾噴出鋒利的輾核聲音再化為湮滅。專輯名稱Everything is Awesome Nothing Matters出自末曲Play Dead,是Mike經歷公寓燒毀與親人過世等事件後的殘響,坦然接受人生的美麗與醜陋,我們都是命運裡的小機關,隨著高明的節拍升起或墜落。前面的歌曲走得很急促痛快,直到倒數第二首才增加鋪陳的力度。Ghost Moth開場的點弦狂飆令人想起Converge的名曲Sadness Comes Home,接續低音的迴旋踢迎來專輯的最高潮Play Dead

為了提高表演的視覺效果,他們的現場表演總是安置一堆怪燈,閃爍的強光攜手爆裂聲響攻擊聽眾的感官。Keller表示剛成團初期只有幾串聖誕燈泡而已,後來Godla才搞來了宏偉的燈架。

Meek is Murder似乎沒有宣告解散但停止活動一陣子了,總覺得Keller有點像演員Adam Driver的2D版本,鼻子和眼睛再小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