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12月12日 星期四

Pest Control - Year of The Past(2024)

來自英國里茲的Pest Control,在這波硬核復興的浪潮中,打磨出響亮的Crossover Thrash融合Hardcore punk而一舉躍上浪尖。成團之前,Pest Control的團員們在里茲的音樂場館Boom相聚,這裡提供便宜的門票與酒水,致力於推廣龐克、硬核與金屬樂。Boom擁有濃烈的開放性與DIY氣質,鼓勵人們相互交流,參與場景。Pest Control在疫情最嚴重的時候組成,在這之前成員參與的樂隊都停擺了,決定以Pest Control做為新的起點。後來以Boom為起點,展開一連串的演出,包括與Obituary、High Vis和Municipal Waste等樂隊共演,迅速茁壯,厚植現場實力,一步步登上Bloodstock與Outbreak等大型音樂節。

Pest Control是我心目中Hardcore和Crossover Thrash交融的理想型,其他做過類似嘗試的樂隊像是Drain和Mindforce都不太對胃口。可能是過多遲重與重複的推進段落,在聽覺上不夠流暢,阻斷了Crossover Thrash特有的激流快感與直來直往的迎頭痛擊。

Pest Control的平衡感相當完美的,由Crossover Thrash作為牽動的引擎,以暢快抓耳的riff為燃料,輔以適度的Hardcore強烈搖擺。今年發行的EP Year Of The Pest,從專輯名稱到美術都延續蟲蟲危機的宇宙,十分鐘的旋律刀刀鋒利,渾重的節拍滾落,歌曲編排得相當紮實,段落銜接絲滑流暢,絲毫不見拖泥帶水的行進,或者用無聊的段落便宜行事,唯一的缺點是四首歌實在太少了。

今年夏天Pest Control原本獲邀參與Download Festival,後來卻宣布退出。因為活動贊助商之一巴克萊銀行提供通用動力與埃爾比特系統等企業數十億貸款,這些企業的無人機、軍事技術和武器用於轟炸巴勒斯坦。Pest Control是第一個登高一呼的樂隊,Scowl、Speed、Zulu等硬核樂隊也跟進抵制,迫使Download Festival放棄巴克萊銀行的贊助。後來這些樂隊在伯明罕辦了另一場演出,將收益全數捐給救援巴勒斯坦組織。從堅持理念到直接行動,整個過程帥到不行,反抗從來不是掛在尾巴上的裝飾鈴鐺,搖一搖就能夠改變現況。

 

2024年11月17日 星期日

Lágrimas - A Life Of Destruction(2024)

Lágrimas一詞是西班牙語中的眼淚的意思,這支來自洛杉磯的Neocrust勁旅,歷經多張ep的細熬慢燉後,去年和墨西哥樂隊Habak發行的合輯如猛虎出閘,迅速累積一票樂迷。Lágrimas的深沉澎湃和暗潮洶湧的Habak,合力將聽者的視野由近到遠緩緩拉開。那是美好世界的暗面,充滿希望的政治語言無法覆蓋的地區。深邃無光的風景裡,夢想是謊言,框架與習性束縛著個體,層層疊疊的歧視與仇恨正腐蝕人際的連結。

Lágrimas今年發行首張專輯A Life Of Destruction,終於可以見識他們飽滿、多面向的情緒衝擊,他們的歌詞主題來自生存的憂鬱、分裂極化的社會和無政府主義的吶喊,激昂的情緒來自於期待一個更好的世界,少一點支配與剝削,更多的尊重與包容。Lágrimas的旋律優美動人,娓娓道來激昂的憤恨與憂鬱,在短促的時間內凝聚成厚實的烏雲,降下無間斷的暴雨,沖刷掉統治者為你戴上的濾鏡,顯示出真實世界的髒汙與醜陋,絲毫不給聽者喘息的餘裕。第一首同名單曲就以綿密的聲響擊碎你脆弱的心靈。

Validations出現了相當好的一句歌詞,足以概括Lágrimas的核心思想GENDER SEXUALITY AND IDENTITY, SHOULD NEVER BE A FORMULA TO FOLLOW,這是對近期跨性別和移民歧視最好的回應。Disposable Values則是對廉價成衣廠商的血汗製造流程提出質疑,我們該怎麼做才改變現況?矛盾的心境在每一首歌曲裡流動,這些問題的解答到底在哪裡?沉思過後也未必能找到解答。

這張專輯讓我這個時常對於世界的階級構成、壁壘分明的秩序有所懷疑的聽者感到動容,我不是個激進的無政府主義者,不相信打倒資本主義這種虛妄的口號。我可以做的就是讀書與思考,從自己對待他人的方式做起,永遠對於不同形式的權力與暴力保持警醒。

2024年9月19日 星期四

Witching - Incendium (2023)

人經常被標籤束縛,在欣賞音樂的時候以標籤框限住視野,無限放大自我的意識,彷彿自己是美學的長城、品味的守門人、藝術的歌頌者、文化的馬奇諾防線。每當遇到這樣唯我獨尊的氣魄壓境時,我只能尷尬苦笑,你的所作所為不過是在狹隘的領域內築起獨裁的防波堤,拒絕熱烈的海浪衝擊。

費城樂隊Witching的第二張專輯Incendium,專輯名稱是拉丁語中的火、熱情與激烈的意思。這張專輯彷彿自由的燈塔,夜空裡的北極星,點一把火就照亮了未知的黑暗大陸,化疆界與界限為無形,從一磚一瓦開始構築新世界。Witching的炙熱火焰橫跨Black Metal、Melodic Death Metal以及Sludge Metal的秘境高超的造音能力就像是動畫電影Hello World裡面的神之手,一手掌握不同樂風的運行軌跡,呼風喚雨,化水為冰,聚積天地能量成就一顆夢幻的恆星。 

這張專輯中的每首歌型態各異,擁有極端金屬厚實、猛烈的質性以及奔放的旋律行進。跟著曲目的播送,就像隨著萬花筒裡的風景轉動而身歷其境,現在身處絕美孤高的山嶺、下一首突然降落在開闊無邊的草原,然後墜入深沉無光的海底。第一首歌曲 Last You, Fell from Divinity由柔情的旋律開頭,接著是濃密的旋律死亡樂音盤爬,與主唱鋒利的黑金屬唱腔扭曲纏繞在一起;專輯同名曲Incendium,由抓耳的旋律死亡金屬演奏開頭緻密的跌宕起伏帶出深沉的痛苦。通常我不太喜歡金屬樂裡面出現清唱的段落,但主唱Jacqui Powell高超的駕馭技術讓我不得不繳械投降,在壯闊柔情與強韌的呼喊之間來去自如,貼著渾重的樂音飛行最後一首So Young, So Useless,就像是燃燒殆盡的恆星發出殘存的餘熱,緊密的核心塌縮,脫去暴力的外殼,歌頌最後一絲裸露的哀傷。 

扣人心弦的旋律、豐沛的情緒,重金屬的烈性與柔美都在這裡,今年到目前為止最令我回味無窮的一張專輯。

 

 

2024年9月3日 星期二

Undeath - Live...From the Grave(2022)

Undeath之於Death Metal就像是Municipal Waste之於Crossover Thrash,兩者都很能掌握該風格的個中道理,從美術、音樂、穿著和表演氣氛,該類型音樂的愛好者很難不買單。他們沒有重新發明車輪,用簡單粗暴的方式,把既定的特質與優勢發揮到極限,造出一輛注定不敗的經典車款,放開煞車,油門催落去。跨界與融合都去吃屎,拒絕浪情的旋律與層次的堆疊,這裡只有簡潔的語言與技術構成的堅實質地。坐上這輛車展開的旅程,沿路沒有鮮豔耀眼的陌生風景,就這樣舒舒服服在無盡的荒野上徜徉,欣賞自然流動的風和未經修飾的天空。

Undeath和Municipal Waste的歌詞都充滿奔放的趣味,像是Municipal Waste關於派對與酒精的重金屬讚歌,Undeath以賣弄恐怖與血腥的歌詞為題,拆解人體器官做成吊燈、金屬與屍體結合成的鐵男金屬獸仿生人、亡靈的鍛造武器工藝、啃噬墳墓與人骨的奇異宗教,不得不佩服他們豐沛又歪曲的想像力。樸實的曲調與抓耳的低沉聲響雀躍輾過,讓高唱墳墓與屍體的死亡金屬歌曲也能朗朗上口。鮮血與腐爛的肉絲尾隨厚重的段落死纏爛打到處流淌,殘虐的元素拼接出喜氣洋洋的氛圍,宛如亂入某部B級恐怖片的拍攝現場。

Undeath這張Live專輯紀錄了樂隊在伊利諾州Pop's的演出錄音,當時他們正在和Dying Fetus巡演,便找來了Dying Fetus的技師幫忙錄音。專輯中的歌曲皆來自他們第二張專輯It's Time… to Rise From the Grave,完美捕捉了Undeath現場趣味盎然的狂暴能量,散發出燉到極致入味的死亡金屬精隨。

專輯封面的卡通漫畫也是非常吸引目光,來自Mark Rudolph之手,他幫許多重金屬樂隊設計過專輯封面、插圖以及周邊,從2009年就開始幫知名金屬雜誌Decibal Magazine繪製作品,筆下出現過Carcass、Autopsy、Nile和Dismember等樂隊,Carcass的Jeff Walker稱讚他能夠讓醜陋的樂隊看起來很可愛。

Undeath的音樂拆下台階與門檻,歡迎各式各樣的聽眾光臨,盡情體驗歡快、無壓力的重金屬氛圍。我們敞開心胸,丟棄形而上的精神理念思想的束縛,毀棄任何目的、功利與價值導向,放大動物性的直覺,讓蹦跳的骷髏帶領你進入墳墓跳水,幻想自己是中了無名毒的末日喪屍,在顫抖的身軀以及斷裂的氣息中感受猛烈的暢快。

 

 

2024年8月24日 星期六

我看到一個超像你的人

這是個平凡的工作日,剛吃完午餐,我的心還遺留在那一碗料豐味美的四神湯和濕潤可口的米糕上。筷子一插下去,每一口糯米都沾上肉燥的汁液,香氣迷人。上頭擺醃小黃瓜酸爽脆口,降低了體內蒸騰的暑氣。這一碗米糕試圖把我黏在午休時間阻止我離去,但手上的工作仍然困擾著我,我只能揮手跟他說下次見。


外面的天氣熱到筆墨難以形容,騎車在路上五分鐘汗就會開始狂飆。我打算到路易莎找個位置坐下來,把今日的工作完結。這間路易莎二樓總共有超過60個座位,空間相當寬敞。我上上下下,來回走了三遍,有人低頭敲打鍵盤、有人桌上堆滿了教科書還有人正愛得甜美,沒有我的容身之處。我打開大門告別冷氣,準備前往下一間路易莎。當我抱著最後一絲希望再次回頭找位置的時候,眼前浮現一個熟悉的人影。我像個城市怪客在門口探頭探腦,反覆確認,思考了許久終於打開了message敲了凱,說:「好久不見!你在xx路的路易莎嗎?我看到一個超像你的人。」上次的聊天訊息是兩年前。 

他秒回:「那是我啦哈哈哈,你在哪?」

我推開門,看到凱一個人坐在門口旁的位置,露出堪比陽光的燦笑向我揮手,彼此臉上都掛著驚喜的神色,距離上次見面應該是兩、三年前了,模樣沒有改變太多,看來我們還沒有被社會激流沖得體無完膚,都還抓著某根浮木用力撐住。

我們第一次見面是在2011年的最後一天,凱那時候是TCRC Livehouse的票口,負責賣票驗票。我去那邊看跨年演出,本來只想默默地站在空間的盡頭看表演,不知道為何跟凱聊了起來,大概是我們之間的物理距離很近。具體的聊天內容忘光了,好像是關於學校裡的事,喜歡聽什麼音樂之類、讀什麼科系之類的。表演結束彼此加了臉書好友,但也沒有太密切的互動。

之後比較有印象的互動就是2018年附近,我找了一些朋友弄了個短期的讀書會,凱有來參加。讀書會持續了幾個月,後來大家都各自忙碌,讀書會就煙消雲散了。

一年過去,他跟某創作空間辦了個聯展,邀我以《失蹤者之城》過去展覽,過程中我也只見過他一次。不久後是他女友開了一間小店,邀請我去試吃肉桂捲。那時候的我待業中,在店裡度過一個舒爽的下午,喝了好喝的茶,讀了半本《貝加爾湖隱居札記》,空間裡木質調的氣氛,讓我短暫地離開都市,進入一個離自己的心更近的空間,自在地悠遊。

認識超過十年,見面的次數單手數得出來,時間都很零碎,更沒有特別約出來過。我不是很了解他也不知道他幾歲,甚至有股陌生的感覺,我不確定這種關係算不算是朋友。

這些記憶碎片,散落在我的腦海裡,有些還是我查了聊天內容才確認,原來我們之間有過這樣的互動。在這次巧遇之前,我們好像沒有坐下來好好聊過天。漫無目的,隨心所欲,保持放鬆狀態,分享彼此的近況,暫時從繁忙的步調中抽離。沒有故作熱情的喧嘩,沒有業務目的或是利益交換,就這麼隨意聊著飄著,觸及生活的多個面向。

我們聊了約半小時,從工作、學校、音樂、最近參與的活動以及正在進行的計畫。凱說他不久後要去東京,問我有沒有推薦去哪裡,我興奮地打開手機地圖,推薦他了一些我想去但還沒去的唱片行,希望喜歡音樂的他也能去看看。

外頭的陽光熱辣,我們正打開地圖遨遊東京,心如微風般澄清。 

 

本文不同步刊登於《製霧所》12期。

2024年8月8日 星期四

他夏了夏天

到了約定的咖啡店,大表姊一手握著滑鼠,另一手拿著手機,似乎在處理事情。他看到我來了,騰起右手,指了指手機,露出一抹無奈的神色。應該是被工作困住吧,我心想,上班族的心電感應。姪女坐在他的旁邊,專心看著平板。上次見面的時候,姪女還在讀幼稚園,如今身材抽高不少,面容的輪廓仍是熟悉的樣子。

我們上次見面,是五年前爺爺生日的時候,住在北部的大姑姑與表姊一家特別南下幫爺爺慶生,四代齊聚一堂,暌違多年的團員場景,菜餚滿桌,熱鬧非凡。那時候的爺爺,身體還硬朗,一口酒一口肉,跟著大夥的聊天笑鬧。我記得他坐在壽桃形狀的蛋糕前面,與四位活潑熱情的曾孫們拍手唱歌的模樣。

五年過去,爺爺身體每況愈下,記憶大幅衰退,失去行走與語言能力,終日倒臥於床上。期間,父輩們因為金錢與親情的衡量而結下嫌隙,從此南部與北部的家人各過各的,彼此再無往來,父親甚至囑咐我不要與大姑姑家聯絡。不過我私下仍會與姑姑與表姊聯絡,就和以前一樣。父輩的爭執沒有我輩介入的空間,我不奢求能夠弭平上一代的裂痕,只希望不要輕易斬斷綿延已久的舊情。去年底,爺爺離世,處理後事期間大家又團聚在一起。在靈堂前面,多數的時刻總是沉默無聲,大家各自折各自的元寶與蓮花,各自誦經祈福,向爺爺告別。大姑姑不時趁著旁邊沒人的時候拉住我,低聲提點我喪禮的枝微末節,趁機穿插著關心的言語。

大表姊的電話內容傳進耳裡,聽起來感覺是很阿雜的事情,但他依然輕聲細語、不疾不徐地向對方說明,姿態端莊,優雅如昔。這幾天,他送兒子來台南參加營隊,順道帶女兒來台南旅遊。我們早早約定見面,要好好坐下來聊個天。

我們都是唸文學的,擁有共同的興趣。在沒有見面的日子裡,時常分享讀了什麼書、聽了什麼音樂,還有旅行的照片。

我們談論生活、工作以及其他家人的近況。雖平常仍會連絡,但聊天內容不太觸及家庭內部,不太清楚表姊家裡的模樣。表姊說表姊夫不久前換了工作,大部分的時間都在中國工作。平時,大表姊一個人帶兩個孩子,上課、陪讀、家事與旅行,不久前還帶著兩個小孩去加拿大。表姊講述孩子的求學過程,又回憶起孩子們年幼時的場景,說著說著笑容蔓延至眼角,臉上綻放著溫柔的日光。縱使家裡有長輩幫忙分擔,我還是很難想像,要如何面對如此豐盈的甘苦。

聊天中途,大表姊叮嚀小姪女使用平板的時間到了,姪女露出無奈的神情,有些不情不願,蓋上平板一下子後又掀開。大表姊又說了一次,姪女仍繼續盯著平板,大表姊暫時放下對女兒的關注,我們繼續聊天。過了一會兒,大表姊輕輕握住姪女的手說「我們約定好了,你可以做做其他事情,看看書或到處走走。」

姪女把平板收進書包,在明亮的空間裡四處探索。他走到了書櫃前面拿起裝飾的沙漏,眼神專注,欣賞玻璃瓶中緩緩滴落的沙子,轉頭和大表姊分享新奇的發現,他興奮地說「裡面的沙子真的會動耶!」大表姊提點他「你要小心喔。」和沙漏玩耍了一陣子,姪女掃視著櫃子上的書籍,拿起其中一本書,站在書櫃前認真閱讀。

最後,我們交換了禮物,裏頭都包含著一本書。 一個不注意,姪女放下書本,坐到大表姊的身上,用力抱住表姊。大表姊拍拍他的背,輕輕擁抱著他。

自始自終,大表姊的姿態和語氣舒緩平靜,如一條漫漫長河。姪女彷彿上頭晃悠悠的小船,跟著自然的指引飄盪,尋找安穩的水流航向汪洋。 

這幅美如畫的場景在眼前凝結,我忍住奪眶而出的淚水,想起大表姊曾對我說過:「我們唸文學的人並不一定賺大錢,但總是能給孩子豐富的人生風景。」溫和互動的背後,是多少日常的關愛澆灌才有的結果。

大表姊臉上依然帶著笑容,在悶熱的空氣裡化成彩虹。

2024年7月31日 星期三

L-Schema - DEMO(2024)

第一次看L-Schema的現場是2020年在Pipe Live Music,活動名稱叫做沒在跟你chill的啦,相當符合他們低調、堅決的個性。L-Schema的音樂擁有80年代日系Crust punk的氣質,粗野的噪音無情侵襲,散發老派魅力與原始的情懷。

今年,L-Schema發行首張DEMO,五首Raw punk歌曲猛烈出擊。第一首歌Anwser播下去,銳利刺耳的吉他聲撕裂旋律的線條,粗重的節奏組粉粹正當的秩序。眼前浮現建築毀壞、煙硝蔓延的廢墟景觀,那是人類黑暗之心的終局,荒蕪的視線中,徒留地殼龐克的樂音響起。個人最喜歡第三首歌Silence is violence,行軍般的前奏搭配口白作為引言,帶出高速肆虐的主旋律。歌詞傳達積極行動的意念,拒絕淪為沉默的共謀!

L-Schema的歌詞延續無政府龐克的關懷,直指社會的無情壓迫,沒在跟你chill的啦,一手高舉鮮明的反戰旗幟,一手反抗權勢者的暴力橫行。最後一首歌War Mania,扭曲的怒吼釋放批判火力,顆粒鮮明的低音宛如戰爭亡魂的悲鳴。歌曲中段歷經一陣冷靜的緩降,不祥的氣氛持續擴張,如雪球般愈滾愈大的憤怒凝聚成強大的衝擊力,貫穿心中最軟的一塊。

在這塊Crust punk和D-beat匱乏的土地,終於又有一支像樣的樂隊昂然奮起,期待 L-Schema未來交出更多的作品。

Stress Positions - Harsh Reality(2024)

近年芝加哥出了幾支Hardcore punk樂隊我都滿喜歡的,像是Buggin、 Snuffed和Absolute Truth,最近又增加了一支新興勁旅Stress Positions。他們成立於2020年,其中三位成員來自已解散的樂隊C.H.E.W,再加上新主唱Stephanie Brooks組成C.H.E.W的唯一一張專輯Feeding Frenzy我滿喜歡的那時候還向Escape from USA-由一位在台美國人創立的廠牌買了這張唱片,片單充滿台灣少見的龐克、Hardcore和金屬音樂,價格又實惠,可惜沒在經營了

Stress Positions的首張專輯Harsh Reality由噪音硬蕊廠牌Three One G Records發行,雙方稜角分明的氣場頗為契合。Stress Positions的直線龐克明快熾烈,沒有多餘的贅肉,結構簡潔,均勻的呼吸之間潛藏著風湧的能量。在不容許矯揉造作的龐克樂中,這樣簡單抓耳的瞬間衝擊永遠是真理。這張專輯大多數的歌曲是疫情期間的創作,志在衝破社會堅固的封鎖。第一首專輯同名單曲雷鳴般的鼓擊和直爽的rifff相繼駛過,主唱撕裂嗓音精準打在甜蜜點,為躁動之火添加柴薪。How to Get Ahead更是一氣呵成,樂器的配合處於極限的平衡中,精實的演奏交互輪動,最後噴發的鼓擊瞬間提升了歌曲的能量。最後一首Ode to Aphrodite是整張專輯最慢的歌曲,歌曲以輕柔的口白開頭,詭譎的吉他演奏輪番顯影,偶爾暈眩的段落稍微扭曲了旋律線。歌曲的最後,噪音搖滾的聲響渲染開來,留下碎了滿地的煙硝氣味。

恪守少即是多、未加修飾的龐克美學,Harsh Reality真是打在我的甜蜜點上的硬核傑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