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11月25日 星期六

現在與未來-Eastern Youth 《感受性応答セヨ》(2001)

最近時常想起多年前Eastern Youth的那場表演,精確一點地說,是想起主唱吉野壽脖子上爆出的青筋,隨著恍惚的光線漫舞,彷彿下一秒就會掙脫皮膚表面衝向太空,我想就算少了一條青筋,他還是會繼續用力唱著,他體內蘊藏的爆量生命力是不可能被區區一條青筋擊倒的。除了青筋之外,我還記得他可愛的頭顱形狀,介於雞蛋與地瓜球之間,但比較偏向地瓜球一點,外殼堅硬內裡柔軟,但誰的頭不是外硬內軟呢?喔對了,他的頂上沒有頭髮,比蘇貞昌的還要亮上幾個單位,隨著歌曲強度漸增而暴漲的汗水,讓頭頂又更亮了一點,也有可能是我太過激動導致視線模糊,又或者現場做作的燈光忽明忽暗的後果。我沒什麼印象唱了那些歌,但是一定有〈素晴らしい世界〉。

九月底在日本逛唱片行時挖到了二手的Eastern Youth《 感受性応答セヨ》這張專輯(那家唱片行叫做Disk Union,如果喜歡龐克的話更要推),也許就是這樣才召喚出那條失散已久的青筋,檢測曾經因為一條青筋而雀躍整晚的我,在多年以後是否仍具有那樣的感覺能力。近日來筋的色澤以及強度日益明顯,具現化成一條鎖鏈綑綁著空轉時間遽增的腦,我能感受到筋的厚實與堅韌,反覆對著頭殼加壓,試圖從中榨出一些殘存的汁液證明你還沒有死透。不過現在腦袋裡仍是一片空白,擠不出什麼五四三,還散發出如封存在沒有通風口的廁所般多年的悶臭。想著未來不怎麼蔚藍的日子,突然有些失落,像徘徊在巷口無處可去只能等待救援的流浪狗。不知道吉野壽是怎麼撐過來的,那些關於人生的課題,我想他身上應該有很多強而有力的青筋,才能抵擋遠比青筋還強上許多的世道。

在命運面前,也許我們只能躺下來,叫他一聲爸爸。









P.S他們早期是玩更猛烈的龐克,一樣很帥。

2017年11月4日 星期六

替代役之歌-伍佰《白鴿》(1999)

歷經三個禮拜,總算離開了心智與身體日日夜夜被壓榨的成功世界。在那裏腦袋運轉彷彿年久失修的彈珠機台,應當咻咻蹦蹦充滿科技感的靈光消失無蹤,僅存幾顆無力的閃爍。思考完全不管用,一天兩天過去之後這東西便稀薄如泥,這裡一腳那裏一腳隨人踩踏,你只需要一張能夠輕易變換形狀的臉,知道在什麼時候該扮成什麼樣子,那裡的人管這叫做紀律與服從。在如此消抹個人特質的情境裡,不太會認人的我終於有了記不住別人名字的理由,因為那裏只有號碼。當然也分不清這個號碼跟另一個號碼有什麼區別,因為那裏鼓勵的是陽剛、乖巧還有群體意識,許多人也只會表現出與之相關的個性。而我也是,這三個禮拜以來每天都為了搭話而勉強自己不斷說話,和其他號碼交換著呵呵呵的敷衍笑容。有時候真的很想靜一靜但是沒辦法,總覺得自己的某部分就隨著一句句的廢話碎成一團不堪入目的菸蒂,徒留在水溝蓋上被風侵蝕,再也無法點燃。唯一感到清醒的片刻是在上大號的時候,大便落進馬通的撲通聲是一條美麗旋律,熟悉的像是伍佰的〈白鴿〉,帶我得以暫時飛出這裡,體驗一下久違的自由。一張張衛生紙就像是夏夜晚風撫過屁股,我靜靜地感受著讓人甦醒的涼意,原來上大號的基本能力還沒有被剝奪,還能感受到屁股上殘留的溫熱,還能夠呼嚕呼嚕吸盡廁所裡比最濃郁的拉麵湯頭還要濃郁的氣味。每天上大號的時候都希望大便是永遠擦不完的, 然後就可以找個理由跟分隊長說報告分隊長我的大便擦不完,所以我要在廁所裡待久一點。對那時候的我來說,這就是自由。

準備迎接將近一年的辦公室生活,我沒有把握會帶來什麼改變,也許就這麼被扯爛扯壞,也許就只是無聊罷了,也許會覺得有趣,也許會失去一些什麼也許不會。如果會的話也沒關係,我都準備好了,來吧。這三個禮拜以來我好像搞懂了一些事情,所謂的成長就是背離自我;所謂的成長,就是跟著大多數的人一起積極向上;所謂的成長,就是當社會的巨輪迎面輾壓而來的時候,你會希望他能溫柔一點,就這麼一點點。但是,在精神尚未被擊潰之前的某些片刻,你將會挺直腰桿,試圖阻擋其中一顆齒輪,就算那樣只是徒勞。


一坐上離開成功嶺的遊覽車馬上放了〈白鴿〉,無力跳動的心總算顯現生機。

「縱然帶著永遠的傷口,至少我還有自由。」



關於這個真世界,不小心,你就會事與願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