研究所二年級誤打誤撞修了友校mm老師的課,學習的過程就不多交待了,因為課堂的紮實與疲憊不是一言兩語說得完。舉個例子,課程結束後的下個學期,開學前老師還找學生去討論課堂上繳交的期末報告,在紙本上寫滿了意見。老師寫的字獨具風格,時常看了半天看不出所以然,Meeting完老師會説你看不懂的話再來問我XD。
也因為上了mm老師的課,開啟了這段緣份,後來有幸當他的研究助理,老師還是我的論文口委。
研究助理期間,每週我會固定找一天在院內三樓的圖書館工作。我總是挑靠窗的位置坐下來。老師的辦公室就在隔壁二樓,從窗戶往下望就可以看見他的研究室。如果老師在的話,裏頭就會發出溫暖的黃光,照亮書籍與臉龐。老師很少把窗簾拉下,偶爾想耍廢的時候往窗外一望,看見老師認真的身影正在發光,我就會默默把頭轉回來繼續做事。
五點半我們會固定meeting,老師會從他的書桌前起身,和我一起坐在小板凳上討論進度。老師的書櫃擺滿了書,田野筆記堆在地上,東西多而不亂。看來老師自有一套神奇的整理魔法,每次都記得什麼東西放在哪。
老師的興趣是游泳和騎腳踏車,如果當天剛好遇到老師的腳踏車日,就會看見老師穿著一整套很炫的黑色單車服,然後戴著安全帽討論工作XD。
全盛時期又修老師的課又當研究助理,所以一週會和老師見面兩次以上,是我當時最常見到的人類。老師經常關心我的論文進度,用力踩下研究生的地雷,而我卻不曾感到厭煩,大概是老師有溫暖黃光的Bonus,無論再怎麼尖銳的問題,經過老師的言語催化,都會覺得這是真切的關心。
可能是看我當時總是一個人來上課,一個人來工作。老師不時會邀請我參加他與其他學生們的聚會,讓我有機會和不同所的人交流。
有一件事我印象很深刻,某天要去工作的路上正下著忽大忽小的雨,伴隨著忽大忽小的風,標準的新竹鬼天氣。我穿著雨衣背著電腦,小心翼翼地從家裡騎到學校。
停車場的入口處有一座柵欄,為了阻擋外人進入,所以機車只能從柵欄旁邊經過。柵欄的旁邊是一塊圈起來的乾枯草地,帶有一點坡度。因為下雨的關係,柵欄旁邊的草地漲滿了水不斷湧進來柏油路,導致機車道上積了一大灘泥水。加上當時視線一片模糊,我拭去眼鏡上的霧氣,盡我所能以最慢的速度通過閘門,還是抵抗不了大自然的力量。機車瞬間失去平衡瞬間往右邊偏移,我重重地摔了一跤,左小腿刮向柏油路面。背在身上的筆電砸在地上,腿上多了幾道鮮紅的傷痕。
我一跛一跛地把機車扶起來後,發現左邊的後照鏡整個歪掉,擋泥板也出現好幾條刮痕。初步觀察傷口不深,我到學院的廁所清洗一下傷口,再去附近的藥局買了藥,挺著狼狽的身子回家包紮。
回家後發現重摔的筆電完全沒事,原來華碩品質真的堅若磐石。寄了封信給老師告知情況,老師竟然和我說對不起,讓你在學院受傷了很抱歉。還請我描述當時的摔倒情境,他要和學校反映如何改善。老師來來回回和我溝通了好多次,讓我知道他和學校溝通的進度,最後真的請到文化局來整修機車道旁的土坡,把停車場的柵欄鋸短一些,以便機車族學生通過。
畢業後回到台南當替代役,我經常去的一家小書店的角落有著一盞神似老師辦公室的黃光。每當看見那道光,我就會想起老師的研究室,充滿知識的氣息,交流的喜悅。
開始工作後,還還陸續收到了老師寄給學生們的問候信,附上他寫的詩。學生們也會回長長的信給老師,我真心感受到溫暖是會傳染的。
這禮拜去路易莎午休時,不知道是我眼花還是燈壞了,角落裡微弱的黃光讓我憶起老師的研究室。忽然想到好久沒和老師聯絡,馬上寄了封信給老師。過了一天接到了回覆:
「突然接到你的來信,讀了多遍,很高興知道你的近況。」
不到兩百字的信,我只讀了前面二十個字眼眶就濕了起來。老師的最後一句話是:
「在這個疫情的變動時局裡希望你一切安好。」
讀到這裡我的淚已經滾到桌上去了,老師依然溫暖如昔。在這個變動的時局裡,黃光的亮度不曾因為時間的沖刷而褪去一分。
老師有個習慣,在信件的最後時常加上warmly這個詞。後來我也有樣學樣,時常在工作信件中加上warmly,算是提醒自己在變動的歲月裡保持一顆warmly的心。
溫暖不足以描述老師,熱情又太過了頭,那樣恰恰好的亮度很難形容。我想是夾在兩者之間,雋永的warmly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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