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忽然變得涼爽,以台南的角度來說是過早了一些。作為一個熱愛短褲的人,不得不將短褲換成了長褲,不然腳毛就要向我抗議了。今天的日子還代表一個意義,那就是吃樂檸漢堡沒辦法再升級大薯了,作為一個喜歡薯條的人類,走出家門時不免稍稍落寞。樂檸除了薯條之外,漢堡的表現也相當出色,想起了美味漢堡,我又更落寞了。
外頭的溫度確實降了,而烈日依然猛烈,有種灼身的錯覺。我看見鄰居媽媽正在門口掃地,他向我微笑點頭。我一直覺得親切的他就像是一顆小太陽。他最近燙了個時尚的捲髮,散發出的光芒更加耀眼。
風和時間正跳著華爾滋,鄰居家前面種植的一排植物跟著搖頭晃腦,我想起了某一位宿醉還沒有醒的友人走路的樣子。最近,我對於風的存在特別敏感,因為我忌妒風的自由。我想拋下眼前的工作,變成一陣風。
揹著筆電走進常去的咖啡店,他的名字裡有一個路。放眼望去竟然坐滿了人,習慣的位置上坐了一位白襯衫打領帶的大叔,邊講電話邊專心盯著螢幕。我搔了搔頭,在腦袋裡演練一遍將他驅逐的畫面,這樣做太危險,還沒打之前我就臣服在他的粗壯雙臂底下。他的隔壁坐著一位模樣青澀的女孩,對著螢幕大聲地朗讀英文。我盯著大叔與妹妹中間的空間,低頭瞧瞧自己微微凸起的肚子,唉,應該是沒辦法將自己放進去。
放棄吧,勉為其難地走到距離不遠的另一家連鎖咖啡店,他的名字裡有一個星。
我好像只來過這裡一次,因為這裡的消費過於昂貴。裡面很空曠,人數只有三成滿,算是符合我的需求。掃描了好幾遍菜單不知道要點什麼,只好點了一杯每日咖啡。店員問我先生貴姓,然後用簽字筆在咖啡杯用優美的字體寫下Wish you a nice day。雖然是標準化的服務,但是當下還是驚嘆了一聲,啊,被溫暖到了。
我想起了一則回憶,大學時朋友要寄聖誕卡到學校給我,我請他署名伊坂靖太郎,那是熱愛伊坂幸太郎的我當時的筆名。後來信被學校退回,上面寫著「本校無此外籍生」。如果我剛跟店員說我姓伊坂的話,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祝福的話語可能會變成日文,下次試試看好了。
我挑了距離門口最遠的窗邊位置,因為我喜歡陽光無情穿透窗戶,而風在窗外羨慕的感覺。陽光無情地灑落在我身上,好似我與他有感情上的糾葛。他愈無情我愈享受,或許這是世間上唯一無情勝於有情的時刻。
風無視無情的陽光,瀟灑地在窗外與樹影跳著華爾滋。我也想無視工作,與美麗的時間跳第一支舞,只是工作還沒搞定,我哪來的時間。聽不下去店裡的罐頭民謠爵士,或是爵士民謠,隨手播放了電腦裡的一張專輯,進入工作模式。
打開電腦,處理著工作上發生的問題。我認為這不是我的問題,可能是,可能不是,那這是誰的問題?我思考了很久還是覺得這不是我的問題。不管是誰的問題,反正我要把它弄好就對了,這大概要花上我一個下午的時間,差不多是喝完一杯咖啡的時間。
我對於這個工作的認同感不高,無法感受到我與工作之間有緊密的連結。比較像是你丟我撿,純粹的金錢與勞力的交換,情感的成分很低。 我的靈魂抽離了身體,眼睛緊繃地盯著螢幕,雙手機械式的敲打鍵盤。咖啡店的店員機械式的寫下祝福話語,為我這個小上班族帶來了溫暖。我的機械行動作為為這個世界帶來什麼?我說不上來,可能什麼都沒有,至少有為我帶來金錢的收穫,讓生活沒有基本的煩憂,得以維持下去。
在工作之前,我們都是渺小的。工作這個命題太過龐大,從出社會到現在就一直糾纏著我,到現在還使沒辦法通透其中代表的意義,釐清我與工作之間千絲萬縷的關係。我也試過《天能 》教會我的方法:「不要理解它,試著感受它。」可惜目前還是束手無策,過一天是一天,及格就好。連我自己都受不了一直在寫作裡抱怨工作,但是沒有辦法,這就是生活會面對的難題,刻意避開他就等於放棄真誠面對自己。
耳機裡傳來電吉他的噪音,這是透明雜誌的 〈世界還是毀滅算了〉,這首歌我從大學聽到現在差不多十年了。歌名看似絕望,但結尾其實是很正向的-「唱到世界的盡頭」。在不同的時空背景下,依然被同一首感動,這是世界上最神奇的事之一。時間改變了我很多,但是還有部分的我堅守住了信念,沒有被改變。想到了件事,我的心沉靜了下來。
事情告了一個段落,走到外面的空地散散心。天空清朗如夢,沒有一滴雜質。我閉上眼睛,感受著風的無邊,風的流動,感受世界正在搖晃著,將自己丟進了夢裡面。
也許我該放了自己一馬, 不要再去思考工作的意義,因為工作真的沒有什麼意義。
什麼時候能變成風呢?應該是沒有工作的那一天吧。
本文刪減版刊於《製霧所》0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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