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11月23日 星期三

什麼是真的-BP from HLC《一路往南》(2014)

小時候很喜歡玩任天堂紅白機的超級瑪莉,除了破關之外,這款遊戲還在磚頭與水管之間藏了許多趣味,現在大概還記得一些,例如撞哪一塊磚頭會落下好幾塊金幣、爬上天空的大樹還有多一條命的香菇,有些香菇還藏在隱形的半空(這真的太扯了),要發現這些彩蛋除了要玩上許多次之外還必須有一雙過動的手與頑皮的心,在「這關怎麼那麼簡單」的心情之下,就算前面沒有障礙物還是瘋狂按跳躍鍵,擋路的磚塊一定要全部敲光才甘願,驚喜就在不按照牌理出牌之後出現。其實這些舉止其實跟破關沒什麼直接關係,不過能增加螢幕上的金幣數量,吃滿一百顆能夠多一條命,但是對我來說這其實不是最重要的事,發現這些小驚喜時的雀躍遠遠大過於破關,因為破關只要多玩幾次就可以上手,這些隱藏的趣味卻不是上手後就可以發現的,為了拿到這些驚喜,下一次玩的時候你必須調整自己的遊戲方式,除了破關之外你會更認真地探索裡面還藏有什麼祕密,在發現新的驚喜時你彷彿能看見遊戲設計者從螢幕上冒出頭對你俏皮地眨了眼說聲:「嘿,你懂我。」

最近正在讀《比利林恩的中場戰事》,我已經好久沒有在讀小說的過程中感受到一杯泡沫綿密的Guinness下肚後的暢快,作者對於反恐戰爭的細膩洞察揭穿了美國的精神困境,一種期待英雄降臨與追尋時代精神的集體氛圍(台灣也是),眾人皆醉沒人醒,大口吸著偉大的美國餵給他們的藥,殊不知那一張張被正義與道德虐待卻表現出一副我很爽的臉孔,正面目猙獰尋找除了你之外的下一個獵物。不知道為什麼,閱讀的途中時常想到上面這段超級瑪莉的回憶,可能是因為這樣的玩法很類似近來所體認到的文學對我的意義,它不能直接幫助你度過人生的關卡,但是能提供你觀看世界的另一種方式,改變你的思維邏輯,辨認掩埋於語言之下隱微的情感,嘗試接近去除粉飾後的真實世界,尋找生活的答案,你也可能很幸運在不知不覺中集滿多一條命的金幣。

身處這樣一個時常莫名其妙地被代表、排除、歸類與定義的時代,雖然迷惘,但仍要保持希望,偶爾去吹吹海風聽個Hip hop。








2016年10月20日 星期四

大車輪標竿-非人物種《直白一點》(2016)

近日看到PTT上有人靠背本地某知名影評兼樂評的新書《反派的力量》是廢話的力量不禁噗哧一笑,因為我也看過太多太多類似這種堆砌詰屈聱牙文字與冷僻用語的文章,身為一個有反省能力的讀者當然要避免這種情況發生在自己身上,所以在部落格寫字時總是有意識地拒斥學院瘋狂交給你的的理論與牽連一堆歷史脈絡的術語,因為那些對我來說沒有意義,說沒有意義或許有些殘忍,不過近乎於無用是真的,因為有沒有它並不影響我的生活,就算有也像是大浪末端的漣漪般孱弱,我不知道我從中得到了什麼,那也不是我想要背負一生的東西。而我一直以來抱持的書寫態度與目標是只要是看得懂字的人就能理解大半,因為我沒有要傳遞知識,也沒有要改變誰,只是想將聽音樂時心裡浮現的感受與畫面,與不怎麼偉大的生活體悟以及拉雜情緒揉成麵糰吞下再反芻成文字,希望能烘焙出鋼棍謝師傅的黃金開口笑那般令人開心的料理,雖然我不知道最終試驗到底有沒有成功,但可以保證的是不會因為太龐雜的資訊、艱澀的詞句或是某個需要專家出來解釋的術語而阻斷閱讀,晦澀拗口派不是我的作風,我還是喜歡直白一點的風格吶,三個字能解決的話就不要用到三十個字,只希望能透過文字與人達成愛意與腦波的交流,如果讀完有共鳴的話那恭喜你,沒有的話那也沒關係,人生還很長大家有緣再相會。

最近發現寫部落格除了傾倒垃圾與紀錄生活之外竟然還具有調整生活重心的功能,在不斷的換手運球與假動作之後不但不掉球還可以晃倒生活這道大鎖的防守上籃得分,寫得好不好拿MVP不是我的目標,像KD一樣為了追尋總冠軍年紀輕輕就脫離舒適圈也不是,心目中永遠的灌籃王Vince Carter才是我的典範,最近媒體訪問他是否有意願再參加一次灌籃大賽時他回答:「還是有可能的,不知還是否能夠贏,但我至少能讓比賽變得有趣。」39歲的高齡熱身時仍然能輕鬆做出大車輪灌籃,雖然翱翔高度不若以往但帥氣依舊,不為了追尋什麼,就只是喜歡籃球而已。

我不知道是否能贏,但至少能讓比賽變得有趣,就像電影《勝利之光》裡那位帶兵又帶心的熟男教練說的一樣:「贏和輸之間沒有什麼差別,除了外界怎麼看待你之外,不過在自己看來,兩者其實是一樣的。」寫字對我來說就是這個樣子吧,贏或輸,不是太重要。

前面說了我喜歡直白一點的風格,例如非人物種甫出版的專輯名稱剛好就叫《直白一點》(這個梗想了很久),其實之前對他們沒什麼特別的感覺,但是人生本來就是因緣聚合,緣起緣滅如露亦如電,你在身邊就是緣,隨意瀏覽到〈曾經擁有〉這首歌,播放鍵按下後酒氣沖天又正氣浩然的旋律正好對了最近茫然卻隱隱有一股力量與鬥志在積累的心境,曲名看起來很粉紅,但其實很男子漢,就像是九局下半兩出局滿壘滿球數終結者精疲力盡之時,仍然堅持要丟160km的快速直球燃燒。我其實不懂〈順流〉副歌「落下星空心也沈默,多的念頭留給自己」是什麼意思,這幾句話湊在一起很不講理,但是蠻浪漫的,大概是想要提醒我看似一事無成的人生其實也留下了不少還沒被海風吹去的足跡,一路延伸到黃昏的盡頭,其實有些事還是可以永遠擁有的,像是這一片滿載著未知的大海。

不要失去僅存的一點浪漫,就這樣一路寫到80歲吧。






2016年9月22日 星期四

沒有妳的夜-The National《Cherry Tree》(2004)

在前日舉行的小團體聚會上(研究所還搞小團體?)得知好友Y懷孕的好消息,為荒蕪的開學日子投下一顆煙霧彈,暫時解除論文進度迫在眉睫的危機,聽到消息的剎那心裡像是被塞進了好多東西,淡而無味的生活突然飄起陣陣香氣,喜悅、驚訝與振奮一股腦地衝進鼻腔刺激日漸衰弱的味覺,在發出「天啊」的讚嘆之餘還不小心在心裡罵了聲幹,原來自己對結婚生子這件事還是有感覺的,距離你在聚會上發布結婚的喜訊原來已經過了一年,參加婚禮也已經是半年前的事了,按照這速度保守估計明年要生第二胎了吧。

可能年紀大了使得本來就低的哭點變得更低,除了參加婚禮會落淚之外,看著甫成形的嬰孩照片心裡滿是感動,從未見過如此鮮活、接近於原始的生命狀態,你的身體是他的海,是他飛翔的世界,彷彿可以在照片中聽到他柔軟的呼吸,如絲般交纏著你期盼的心,還可以感受到他即將爆發的生命力正在妳的懷裡咕嚕咕嚕地醞釀打轉。此刻,他正在一片迷幻的宇宙裡任由想像力領著他冒險,描繪新世界的樣貌,迫不及待等著睜開雙眼與你擁抱的那一刻,這畫面大概可以榮登人生最催淚的時刻吧。

你的時間就是我的時間,Hebe這樣唱著,當時聽到這首歌時實在很疑惑時間對每個人來說不是都一樣嗎怎麼還有分你的我的,看到寶寶照片時終於恍然大悟,兩個生命共享同一個空間,時間催化兩人的成長,進而孕育完滿的生命,這過程專屬於兩人,旁人幾乎無從體會生產過程中的各種生理與心理的起伏,而時間它從來不像我們所述說的那麼殘忍,它會安撫你們的憂慮,溫柔地引領妳們走向靜好的日子,像是閱讀一首長詩,過程中可能會遭遇難以預料的危險、直撞心扉的狂喜與痛苦,但是你一定會看見超越人類理解,比任何人的生命都還要深邃的美麗。

雖然與你相隔兩地,但我並不孤單,因為有妳的時間與我作伴,妳的時間就是我的時間,我的明天就是妳的明天。因為遠距離的關係只能這樣阿Q地安慰自己,有時候還是極端地想要你就在我的身邊,偷偷地凝視你那如湖泊般倒映著森林與天空的側臉,還有那雙溫暖如星的眼睛,而我隨時可以倒臥在你的懷裡,任由你的眼神穿入我的瞳孔,點亮一整座宇宙。


(內文是田馥甄結果播放The National?沒辦法嘛,寫部落格本來就有任性的權利。)
這個較專輯版長的版本來自於2011年的電影《勇者無敵》,人生Top 5的電影,硬漢的浪漫,滿到溢出來。



2016年8月24日 星期三

末日前一天-Elliott Smith《Either/Or》(1997)

To R:

說完最後一句話之後,你轉身向岸邊走去,背影在面向陽光的瞬間碎成海,在雲朵未開的黃昏裡起伏,起伏,織出一層輕薄的鵝黃絲面,像極了你溫柔的日常。波光鑲在柔滑的肌膚上,陣陣向遠方推進,時而如閃電般刺眼,時而璀璨如流星,拖曳著金黃色尾巴掉入我的瞳孔,讓最後一眼的世界光明無暇。我佇立在海的中央,看著海包圍著我,向我襲來。雖然看不見你,但是我知道你就在身邊,我能感受到你平靜的呼吸正安撫著我的頑固與脆弱,映照出僅存的一絲歡愉。末日就要來了,世界即將崩毀,海開始延展增長,裂成一道道深淵,千萬暗影藏身其中等待突圍,失去韻律的浪開始不安地滾動,愈捲愈高,捲成群聚的烏雲翻過山頭,衝破遠方,奔向島的邊緣,天空的彼端,展開一場寧靜的毀滅。我想起你對我說的最後一句話:「我們末日後再見。」於是,我將恐懼與不安拋諸身後,躍入海面,墜入你,不懼怕眼前的黑暗與秘密,或是可能吞噬我的一切,腦海中浮現的是你轉身的剎那,那道注定成為永遠的背影。你放心,我會找到你的,我知道我正往你的方向前進,當我找到你的時候,我要牽起你的手然後擁抱你,就像我們第一次一起看海那樣,你曾說過,希望末日後的世界還會有海,因為海有著我們初吻的味道。

那時,永遠一詞將不再沉重,因為我們已經安然度過末日,超越了夢與時間,活得比永恆還長,得以在沒有回憶的世界裡重新鍛造記憶,繼續我們深情又開懷的生活。

那時,我可以理直氣壯地對你說:
「我們會永遠在一起。」

 T

                               










2016年8月22日 星期一

時間大哉問-Rufused《The shape of punk to come》(1998)

本地某知名樂評(可能不只一位)講到龐克音樂的時候接著就會口沫橫飛地說明反抗、無政府與三和絃等等內容如滔滔江水般連綿不絕,殊不知龐克發展到今日與這些名詞早已不是絕對的等號關係,脫離了用垃圾袋裝樂器趕場的時代,合理推測這些人的資訊量大概只停留在1970年代的倫敦與1990年代的西雅圖,幾十年過去了還在討論英倫龐克之火、Kurt Cobain如何偉大、如何改變世界,就算這些人早已成為墳墓裡的屍骸。將某些人推上神壇三跪九叩,這好像有點類似妙天禪師信徒的行為,但是龐克的世界觀裡最忌諱的就是神和英雄啊老兄。

樂風就像是種子,種子不可能永遠是種子除非時空停滯萬物靜止,總有一天會發芽長大成熟茁壯,長出更多繁盛的枝葉,一棵樹長了四十來年了我們還在討論種子的構成形狀而不去欣賞此時此刻樹木在豔陽下隨風搖曳的豐美全景,這真的是人的問題而不是樹的問題啊,龐克的精神取向也許很重要,但是你也不能忽略性手槍真是他媽的難聽,就算他們乘載多麼偉大的反抗精神也改變不了這一點。特定推崇某個時代的老東西,討論音樂的政治性、音樂人的反抗行徑還有音樂如何作為反抗手段更甚於音樂有別於其他藝術形式的本質性的東西,是不是有點本末倒置?音樂之所以吸引人的音樂首先是因為它「好聽」,而好聽這件事就是來自於音樂的本質,也許是某種神祕順耳的和絃、天外飛來一筆的編曲或是聽覺的強烈刺激與新奇感,通常不會是因為這首歌多麼具有反抗精神革命情懷,這麼愛反抗去找柯賜海就好啦找什麼龐克搖滾。

我不知道為什麼現在這個時代的台灣特別推崇反抗與反叛,但反抗從來就不只是改變世界的崇高理想,它可以是很個人的行動,例如在卡夫卡的小說裡反抗不是陳義過高的口號也不是刻意為之的姿態,反抗是鑲嵌在人的日常行為之中,無論階級、種族與性別,人只要活著就意味著反抗,而他們的反抗從來就不是為了改變世界,只是為了讓困難的生活變得好過一點;他們更不會高唱任何反抗之歌,因為這對他們來說就只是生活的一部分,不需要集結成隊,不需要敲鑼打鼓大肆宣揚,因為能夠拯救你的就只有你自己而已,只有你才是自己的英雄。

Refused這張專輯大概是我聽過的龐克專輯裡最好聽的一張,具有讓人揮拳的衝勁以及讓人跳舞的律動感,不用說太多喇叭直接催下去,他們的音樂就是他們的思想,不需要什麼狗屁樂評人的過度詮釋與隱喻拆解。

附上好心網友翻譯的Refused主唱Dennis Lyxzén於2013年的訪談文章,有興趣的可以瞧瞧。




中間插了一段Slayer的Raining Blood,他們是Slayer的歌迷。



2016年8月5日 星期五

To R-9

大部分的人都看得懂
我    愛    你這三個字
但是只有紙與筆明白
愛的濃度與深度


2016年7月19日 星期二

Converge《All We Love We Leave Behend》(2012)

硬蕊名團Converge1994年至今發過八張專輯,我跟了《Jane Doe》之後的五張,風格殊異但每一張都極具水準,音樂強悍,能屈能伸耐打耐撞,創造力豐富別無分號,特色鮮明到前奏一下主唱一吼你就知道這是他們的歌,早期都是黃金後期全變為垃圾這種樂評常見起手式在他們身上毫無用武之地(友站Post and Language對此起手式有相當精闢的分析),因為他們的每一張專輯都是傑作。《Jane Doe》與《You Fail Me》是彈無虛發的瘋狂掃射,插拍變拍暴起暴落,疾走在失序與崩潰邊緣的Hardcore(更精確的說法是Mathcore,不過主唱Jocab Bannon曾經表示:"I really don't know what mathcore is.Converge is an aggressive band."),不過在長達十一分鐘的同名單曲〈Jane Doe〉可以窺見他們不甘心做一個中規中矩的Hardcore團,這首歌展現出他們動靜皆宜、感性與理性相互挑釁的能耐,原來歇斯底里也可以如此優美動人。之後的《No Heroes》他們更是橫越到極端金屬版圖,音樂裡藏了許多Sludge與Drone Metal等極端金屬的手法,多了許多黏滯厚重的段落,更費心於氣氛的營造,長成一隻Hardcore與金屬交配產下的混種怪獸。直到2012年的《All We Love We Leave Behind》他們又突變了,交出一張旋律、爽度與氣氛等血條全滿的作品,也是個人最喜歡的一張專輯,回歸純正激情的Metelcore,金屬樂的感覺更強但依舊瘋狂不留情面,開場曲〈Aimless arrow〉前奏一下褲子就先濕一半。

時常會想聽音樂到底是為了什麼呢?最近得到的結論是我根本就不是為了什麼而聽音樂,不是為了改變世界等狗屁大道理,不是為了緬懷賀爾蒙過剩的青春躁動,更不是為了追尋不切實際的夢想,音樂完全完全是紮根於生活上的一種狀態,與生活是一體的,如行星與衛星一般互相牽引。聽音樂讓我暫時逃脫機械社會的掌控,暫時忘記被灌輸的一切,忘記人生可能只是一場為了追尋什麼但又追尋不到的慘劇,能夠擁有這樣不為了追尋什麼而活的那幾刻鍾,便是自由,而活著意味著自由不是追尋,意味著解放不是規訓,什麼人生目標自始自終根本不存在,就如卡夫卡《城堡》裡說的那樣,K的抗爭永遠是漫無目的,不知道對手是誰,註定永遠被隔絕在外。Hardcore的反和諧、反規則與反社會其實是對沒血沒淚的官僚體制與行屍走肉的自我的反省與反撲,鬥陣俱樂部裏面有一句話就是描述這樣一個近乎無解的困境:「年輕人想唬全世界,結果買了太多東西。」就儘管砸爛那些主義與教條還有假扮成真理的騙局,再對著裝模作樣的人們比個中指,說聲Fuck you。

為了避免成為巨輪下的另一具屍體,你必須把身體找回來,學著怎麼逃出去。





2016年6月22日 星期三

To R-8

沒有鉛筆
橡皮擦就沒有意義

沒有窗戶
陽光就沒有意義

沒有音樂
聽覺就沒有意義

沒有啤酒
生活就沒有意義

沒有你

也就沒有意義

2016年6月20日 星期一

Napalm Death《Apex Predator - Easy Meat》(2015)

脫離極端金屬競技場一陣子,最近耳朵的狀態回春所以又可以開始聽那些狂轟爛炸的大鼓還有吼到肚破腸流的音樂。金屬音樂對我的意義是什麼呢?除了耳朵狀態之外其實也和心情有關,反映著某段時間的心理狀態與腦內活動,因為心情就像月亮一樣有週期,只是這個週期不太穩定,月光也不是一年四季都長同一個樣子,雖然肉眼可能分不太出來,但這是有科學根據的,因為月亮繞地球公轉的軌道是橢圓形,如果滿月時剛好靠近近地點時就會看起來比較大比較亮,反之亦然(要變科普文了嗎),亮度還會受地面上的光害以及雲朵的多寡影響,有時候是像母親一樣的滿月照耀我家門窗,有時候像死神的彎刀一樣邪惡,有時候完全消失在眼前;有時候就是聽得下去重金屬,有時候只聽得下范逸臣,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大概是因為天道不仁慈吧(語出赫拉巴爾《過於喧囂的孤獨》)。

音樂反映的是人生還有世界,人除了男女之情、小愛大愛、夢想希望之外,還有許多不為人知、與世間價值衝突的暗黑意念,這些被視為「不正常」的情感平常總是自動被忽視,沒有見光的可能,就像電影《刺激1995》被誤判的主角安迪一樣,只能被關在監獄的一角默默等到逃獄計畫成行的那一天才能獲得自由,而極端金屬中的Grindcore就是傳達這些意念的其中一個手段,讓這些看似違反善良風俗但也是產生自「人」的內心的感情被攤在陽光底下被看見,不會閃躲也不會口沫橫飛地跟你講道理,直接用最快速最大聲的音樂跟世界宣戰,掀開平常被包裹在美麗糖衣之下的毒藥,告訴你唯有徹底面對這些醜陋才能獲得救贖,假裝世界很美好一點都沒有用處,而音樂內容又可分為個人及社會層面,個人層面就是對於世間認知為噁心之物諸如屍體、情色、暴力、大便有瘋狂的熱愛,像是XXX(以下限制級內容消音處理,我也沒有聽很多);社會層面諸如對著腦袋裝屎的政治人物狂噴髒話、反對種族主義、萬惡的資本主義以及伸張動物權利等龐克音樂的思維,用力搖晃著看似堅固其實脆弱不堪的社會棟樑,畢竟Grindcore受龐克的影響很大。

最近生活的原聲帶就是Grindcore祖師爺級的樂隊Napalm Death去年發行的專輯《Apex Predator - Easy Meat》,橫行極端金屬競技場30載始終沒有被擊墜,火力依然兇猛,直指人心的貪婪險惡。

論文寫多了總會遇到鬼,現在正需要這種超級激進的音樂為自己除妖驅魔,好繼續朝著光明的人生邁進(握拳)。





原來金凱瑞也是他們的歌迷...

2016年6月15日 星期三

To R-7

你是企鵝我是鴕鳥
雖然同屬鳥類
但是都不會飛
我跑得很快雖然
有時候會不小心掉進魚塭
有時候還會跑到公路上逼車
你會走路雖然搖搖擺擺
像個正在學步的小孩但是
當你跳入大海時可以潛水四十分鐘
甚至游得比捕鯨船還快


我有一個請求
能不能請你在水裡多待兩分鐘
因為我還需要兩分鐘
讓記憶結成冰
這樣你才能用最舒服的方式
踩著我歪歪扭扭的過去
抵達我所在的憂鬱熱帶

然後
我們相愛




2016年6月7日 星期二

To R-6

願意做一位
沒有夢想的土地測量員
尋找一種不需要飛行的方法
拎著一手十八天
進入你城堡深處
適合飲酒的房間

醉了後再決定
要不要繼續反抗
永遠寂寞的世界

(Tribute to Kafka)

2016年6月5日 星期日

消波塊之戀-蛋堡《你所不知道的杜振熙之內部整修》(2013)

退出臉書生活圈將近半年,現在回想起來當初決定關閉的原因其實並沒有那麼單純,原因之一:因為失戀所以決定與原來的世界拉出一段不被刺傷的距離,在那種意志消沉的狀態任何一滴點關於愛情的氣息都足以摧毀極端敏銳的神經,就算那些幸福看起來只是短暫的假象,仍然挾帶足夠的力道直搗心裡突然被拔空的區塊橫衝直撞,撞得自己頭昏腦脹,你只能在一瓶又一瓶酒與情歌之間發呆、脫力、痛哭或是尋找失憶的辦法,生活像極了一顆漏了氣的籃球,就算再怎麼用力拍打,也只會一動也不動躺在地板放棄掙扎,原因之二:不想看著與自己無關的人各種故作姿態的自拍與討拍,那些比思念還濃的妝與亟欲吸引他人觀看的目光,總是喚起心底深處毀滅的慾望,一半以上的動態消息去除了偽裝之後都是長成同一種樣子,實在想不到任何需要花時間在上頭的理由,真正重要的人無論如何總會找到聯絡方式,不會因為少掉了一種工具就斷了思念,如果真是這樣的話感情也太廉價易碎了;原因之三:資訊來源太過龐雜,當然要關心的議題很多沒錯,從羅瑩雪到流浪狗、就職大典上又一次被歧視的原住民還有被水上摩托車入侵的蘭嶼,臉書固然有來自各方高手的資訊,但是啃完一篇紮實的報導都要花上許多時間了更何況臉書上飛去橫來的上百篇,想一想應該要自己控管資訊的入口,而不是被資訊玩弄於股掌,寧願針對一篇認真細讀並沉下心來思考也不願讀了走馬看花一百篇,原因之四:我只是想耍自閉,偏執地認為生活裡必須要有孤獨的時間,或是說,有些時間只適合自己一個人關在房間。我在《你所不知道的杜振熙之內部整修》聽到了過去那個思緒混亂像一顆不定時炸彈的自己,聽到了另一個人如何處理孤獨與自閉,拿支鉛筆用一種簡潔不拖沓的方式,素描心中的黑暗與光明,在這樣一個公私界線愈來愈模糊的時代裡,試著與自己徹底坦白。打掉臉書雖然只需要按幾個鍵,稱不上是多麼偉大的手段,但對那時候的我來說卻意味著重新打造一種生活,一種不那麼厭煩而無味的生活,然而,這並不代表與他人切斷聯繫,在臉書之外的世界仍然持續與朋友們保持互動、交換意見、抱怨生活、為麻煩事想出解答,或者對著哪個腦袋有洞的高官比個中指罵聲幹。

幸好還能擁有這樣一個恰好的房間,雖然悶熱不通風偶爾潮濕,但至少還有幾本書、幾片CD、一手啤酒、一鍋一爐、一起噴垃圾話和大道理的朋友,加上一些時間的空檔可以記下這些不太美妙的心理狀態,當然還有遠在南方偷偷睡著的你。

我好想你。





2016年6月1日 星期三

To R-5

做一只壞掉的風箏
在浪尖與閃電
飛與   不飛之間
盤旋   翻滾   跳躍

你踩著貓的步伐笑了
笑我離不開你
無風的指尖



2016年5月29日 星期日

另一種煙火-Elliott Smith《Elliott Smith》(1995)

To R:

夏日午後的海邊,天空很藍,海水卻不怎麼藍,風景說不上太美,可能是因為堤防邊成群的消波塊,孩子們穿著內褲在岸上堆著歪斜的城堡,家長們捲起褲管在陽傘下乘涼,少年們圍坐在海浪恰好拍打肌膚的地方發呆對望,外國人乘著衝浪板等待下一波奮起的浪。靠在肩膀上的你花了一整個下午研究我寬闊的手掌,你說那些看似凌亂的紋路其實都有意義,左手紀錄過去,右手預言未來,代表一種情感的印記、人生的隱喻或者說是命運的總和,例如左手掌心這個閃電般的痕跡表示你已經和過去的自己和解了,那些曾經刺痛著你的故事已經磨損並失去傷人的功能,現在的你可以放心想著那段過去,不怕一個不小心掉入陷阱,就像凝望十萬光年外的星星一樣,因為遙遠所以不再感到疼痛與絕望,那不過是混亂的世界裡其中一種不特別美麗的事物罷了。那麼右手虎口這個漩渦代表什麼呢,你說漩渦就是漩渦它沒有任何隱喻,提醒你某一天將會被捲入一座巨大的漩渦裡旋轉阿旋轉,過程中你可能是清醒的也可能昏迷,甚至停止呼吸,但是別擔心,我會牽著你的手陪你找到出去的路,因為漩渦會帶著我們離開這裡,通往另一個世界,只有我們的海邊。

你吐出了最後一個字,我望著你向著海風柔軟的側臉,想起了Elliott Smith的一首歌,原來從你的身上得到的就像是Elliott Smith灌注在我心裡的那些,潔淨溫暖,讓人安心,無論我再怎麼黑暗,至少還能擁有一扇向著世界的窗,而你就是窗,也是光。

T




2016年5月24日 星期二

To R-4

裁剪一段
勤奮吶喊的夜晚
換取鎖骨中間那枚
過份古老的吻痕

輕輕覆上我
幾近透明    困於青春的唇
讓新鮮的吻成為你肌膚的一部分

(哼!偷親)
(誰管你)

我們在融雪之後醒來
鑽進被窩打滾

2016年5月23日 星期一

TO R-3

你是夕陽
我是雲朵

你是大海
我是礁岩

你是天蠍座
我是望遠鏡

你是琴湯尼
我是檸檬片

你是焗烤番茄義大利麵
我是烤箱過熱冒出的煙




你是流星
我是許願的孩子

你是四季
你是風景



2016年5月22日 星期日

星期六凌晨-Leo王《沙發王》(2016)

自從去年底養成喝酒的習慣至今也將近半年,最近時常思考酒精於我的意義或是作用到底是什麼,一手啤酒或是一杯燙口的伏特加,除了帶給身體透涼及鬆弛之外,總感覺還有一些神秘的反應在頭腦裡進行,目前不打算以科學分析方法處理之,僅就半年內發生過的經驗將喝酒的狀態分為以下三類:首先是自己在家吃飯,這時候酒精幾乎沒有發生作用,那你幹嘛喝呢,純粹覺得邊喝酒邊吃飯的時候飯菜比較美味,換成紅茶拿鐵或甘蔗青茶就沒有這種感覺了,而且夏天喝啤酒時飛天遁地的爽感,非其他飲料可比擬也;第二種狀態也是自己獨飲,但是瓶罐數大增而且不只喝一種酒,可能是啤酒Feat伏特加或者啤酒Feat琴酒,喝到茫茫時還可能把兩者混在一起加速酒精的作用力,勉強用「銷魂」這個詞形容這個狀態,眼前的景物開始不定時慢速旋轉,塵封記憶的衣櫃被一腳踹開,佈滿灰塵的人頭與黑影浮現,在你呆滯的面容前面亂舞,為了抓住那些魔鬼的影子尾巴,你只能寫下那麼生澀的詩句,在理性與感性碰撞、交易並凝結成文字的過程中,逐步安撫那些充滿敵意的幽靈;至於最後一種狀態則是朋友坐在你的對面,由於此時你面對的不再只是自己,而是整個世界,透過對飲的人與影,你得以宣洩生活裡隱忍許久的那些即將爆炸的不滿與憤恨,例如某堂課聆聽同學們自顧自地說不知所云的歷史脈絡與大道理以及爭論哪個作家的作品比較優異,或是網路上哪個樂團又被捧到天上去,又或者那只是對於過去自己的悔恨及否定。以上三種狀態維持到月初,直到某天在朋友家喝酒後又增加了一筆不同以往的經驗,那個晚上喝了三小杯威士忌加冰塊,再接一杯十八天下肚後便倒在房間門口大睡,記憶停留在走出廁所的那一瞬間,好想知道那時候臉上掛著什麼樣的表情,在夢裡看見了誰的笑容。

此刻正在午夜悶熱的房間裡撥放這禮拜剛剛下載的Leo王《沙發王》專輯,一個晚上反覆播放了十幾遍有吧,那些跳動的節拍與恍惚的歌詞,相當適合這個極端chill、無所事事的夜晚。Hiphop這類的音樂也瞎聽了快一年,現在該是認真面對的時候了,但是要怎麼認真面對呢?我也沒有任何頭緒,那就從喝醉酒開始吧。暈眩時這張專輯似乎更加迷人,歌詞更能打進心裡,那些beat彷彿是漂浮在外太空的不明物體,在音樂放出的那一刻演化成爬滿身體的音符,引領赤裸的四肢開始舞動蠕動,脫離日常惱人的規矩隨意放蕩,有沒有韻律沒關係,有沒有美感也沒有關係,此刻的你正擺脫世間的束縛,享受七情六慾的橫衝直撞,迎面而來的則是許久沒有感覺到的自由與奔放。

感謝有你,與我暢快的裸體。


嗨翻了青春
想說反正一切都是過程
但會不會都是過程
最後走不出青春

這句真棒




2016年5月21日 星期六

To R-2

趁你睡著時
跳進你的瞳孔
留下半邊掌印

當不小心闖進生活的鳥群
擾亂你每日回家的小徑
掌印便會長成足跡
帶你離開失序的
金色棲息地









2016年5月16日 星期一

To R-1

在難得清醒的凌晨計算你
舌尖彎曲時的角度以及
睫毛落到枕邊的秒速
在下一個酒醉的黃昏忘記

直到你的鬼臉靠近我
日夜變形的嘴角
這才想起你髮尾漸暖的顏色

2016年5月14日 星期六

茫茫的鞋子-透明雜誌《我們的靈魂樂》(2010)

下午在西門町的新光影城看完兩場台灣國際紀錄片影展共四部影片,分別來自四個不同國家-南韓、台灣、柬埔寨、智利,故事的主題難以一言蔽之,如果硬要說的話大概就是「消失的歷史」吧,看那些蜷伏在歷史的背面、無人關注的殘影,以何種姿態抵抗命運的不仁慈,這邊拾起磚頭向鎮暴警察砸去,保衛遭受國家怪物入侵的價值,另一邊則是以柔韌的身段,跟隨外在力量改變自己的形狀。觀看記錄片常常是一件不好受的事,就像是有人揪住你的衣領領你到酷刑現場逼迫你凝視他人的拷問,要你知道這個社會他媽的一點都不幸福,有些人仍然過著沒有選擇的生活,我想起了昨日下午在書店啃完卡夫卡的《變形記》,如果命運讓我變成一隻蟲,那我根本不會有選擇的餘地,人生早在出世以前就注定是一場悲劇,而我們經常為了擁抱微小美好的生活而選擇蒙蔽雙眼,將那些太過巨大的苦難屏除於陽光之外,任由他們自生自滅。研究所至今也累積了不少觀影經驗,如今在面對紀錄片出乎意料的強襲球時,至少至少,我能做到咬緊牙關毫不閃躲,以寬容的心面對那些「人」的姿態,無論邊緣或是中心,醜惡或是美麗,不到非常時刻盡量不對一個人妄下評價,人與人之間的關係絕對不是透過這樣畫上等號、貼上標籤等簡便方式就能夠全盤通曉,那可能是由一串形狀怪異的符號堆砌的強壯堡壘,或是眾多太空物質擠壓而成的流星,直到墜落前才會散發光與熱,也許用盡一生我們都無法拼出屬於那些個體的完整圖像。

走出電影院後,一時累積太多的資訊量還無法消化,看著人來人往的商店街不知為何覺得有些虛假,沒有一個人的臉孔是清晰的。我走進每次經過就會進去晃一圈的唱片行,看到架上有一本《樓下聯誼特刊》,裡面介紹了三個我喜歡的樂團透明雜誌、傷心欲絕和盪在空中(其實還有非人物種,但我對他們沒什麼印象)便順手帶走,坐車回家的路上隨意翻了翻,立即感受到這群人將音樂這一件事從引人煩悶的室溫煮到咕嚕咕嚕沸騰的熱度,燒出一鍋稍微好玩的有料生活,裡面有一句話是這樣的-「同樣的一夥人搞了夠久同樣的一件事,場景總會生成。」雖然以後大概不會再拿起樂器,可能也寫不出任何一首歌,但至少還是會拿著一隻快斷水的廉價原子筆,或是對著電腦螢幕敲下那些因為音樂而生的火光,捕捉一閃即逝的瞬間,化成眼前這些爛透的、缺乏脈絡、愛過了頭甚至根本沒人要看的文字,好好地數落自己一番。

寫字於你到底是為了什麼呢?可能是為了記得吧,如果命運真的讓你變成一隻蟲,至少你還會記得那些搞砸過的事,曾經快活曾經醉倒,各種隨心所欲、無用也沒差的樣子。







2016年5月9日 星期一

To R-0

倒轉的煙靜止的海浪
在失去記憶的花園
穿透你擱淺在日光邊緣
燒紅的背影

而我還在自我意識消失的邊界
等待下一場無人觀賞的夢境
撿拾遺留在上一個世紀
淹沒在氣旋裡的暗語





2016年5月8日 星期日

少年的紋路-萬能青年旅店《萬能青年旅店》(2011)

「國共內戰的時候,我被迫與家人分開,無處可去,為了穩定的食物來源所以去報考憲兵隊,但他們卻拒絕了我,因為考試的身高要求是一百六十公分,初中還沒畢業的我只有一百五十幾而已,所以又去報名了傘兵,長官問我小小年紀來為什麼要來考傘兵呢?你的身高不夠、體重不夠,就連學歷也不夠,我回答在石家莊的家被共產黨佔了,再這樣下去會活活餓死,長官聽到這段話後便錄取了我,之後就隨著軍隊來到台灣,那時候還未滿十五歲。」

因為阿茲海默伴隨而來的失智症,爺爺丟失了掌握時間的能力,對現在的他而言,時間不具任何意義,只是日復一日無用的輪轉,不在意月曆又翻了多少頁,以及年老帶來的身體毀壞,已經過去的事和即將到來的事沒有任何差別,經歷過的事註定會被遺忘,不留下任何痕跡,但是那些遙遠的青春故事,卻始終堅實,如鑽石般散發著閃亮動人的光。或者你其實是在意那些流逝的時光,只是骨子裡的瀟灑與開朗提醒你不要執著於此,如同從前勇敢的你那樣。

上次回家的時候,你才講起這段我聽過好多遍的流離故事,我想這段經歷對你而言一定非常重要,重要到誰都無法奪走,再怎麼險惡的疾病也一樣。那天也是你的的生日,但是你自己卻不記得,吃飯的時候與你提起你卻疑惑地問生日不是過了嗎,這時我才驚覺你記憶衰退的速度已經超出我的想像,無法抑制流淚的衝動趕緊離開飯桌。你一點一滴忘記了關於自己的事,卻始終記得我在新竹念研究所,鼓勵我要好好地讀書,多寫一些文章。爺爺,你放心,我會的,就算寫的不好也會繼續,因為那是最適合與自己對話的方式,那個不怎麼勇敢、傷過別人的自己,在揭開傷痕的同時,記得你溫柔的樣子。

「我們是最後的老兵。」你悠悠地說著,為故事下了結語,用你始終不變的、寬容的語氣,聽你這麼一說,我的恐懼與擔憂頓時散去,相信你的樂觀與堅強足以讓你平安度過剩餘的人生。

這幾天反覆播著萬能青年旅店的音樂,一個來自你故鄉的樂團,我好像在他們的歌裡看見了你在石家莊的故鄉,雖然那裏早已衰敗,而我從未踏上。


小號太神





如此生活三十年
直到大廈崩塌
一萬匹脫韁的馬
在他腦海中奔跑



來到自我意識的邊疆
看到父親坐在雲端抽煙
他說孩子去和昨天和解吧
就像我們從前那樣




2016年5月1日 星期日

無事

失去顏色的眼睛
潛入秒針斷裂以前
葬在橋底的夢境缺口
用血絲與眼淚編織一則
與墮落有關的預言:

只有在天空曬乾的雨季
我才能逃出你易碎的頸肩

2016年4月28日 星期四

Ashen《The world is not ours》(2015)

第一次意識到「獨立音樂」這個詞是在2011年的最後一天在台南TCRC看跨年場特別節目,某個只有鼓手和主唱兼吉他的團表演完後,主唱問了一句:「什麼叫做獨立音樂?」然後也不給觀眾思考答案的時間他就直接回答:「這就是獨立音樂。」台下的我一頭霧水,當下的反應是:原來這麼難聽的音樂就叫做獨立音樂,受教受教了。這個比重力方程式還難解的問題困擾我已久,但我並不是想要尋求解答,只是想拿來取樂。近來愈來愈多以台灣獨立樂團為名的文章到處流竄,什麼十大年度必聽台灣獨立樂團、最有潛力的獨立樂團、台灣獨立樂團年終榜、超優秀台灣獨立樂團...再講下去這篇文章就可以直接end了,但獨立到底是什麼,我想每個人都有各自的解釋,繼續討論下去沒完沒了,在這個一周一度難得可以靠北東靠杯西,擺脫論述、脈絡與框架的時光裡,我並不想問「獨立音樂」一詞在台灣到底來自什麼樣的歷史「脈絡」,也不想論述搖滾精神究竟在本地的音樂發展裡代表什麼,我比較好奇的是喊出獨立音樂的那張嘴巴背後究竟隱藏了什麼秘密,是命運無情的捉弄還是貪婪的慾望在作祟呢?文案上的無政府、佛洛伊德與現代性下的個體解放,還有自稱樂評人的寫手動不動用獨立音樂的新經典、魯蛇世代的國歌等最高級來捧,或是「我聽過的專輯數量和跨越的年份,在同年紀的人中能比得上的人應該不多」這類自我意識高漲瞧不起人的話術,到底想要表達什麼呢?有答案的人請來信,我願以一杯酒與一場不會消失的夜晚與你交換。

(前言和音樂文愈來愈無關)我的金屬樂口味還是偏好老學校的風格(泛指活躍於80年代的樂風),印象深刻的兩支本地金屬樂隊其中一個是Bazooka,走Motorhead式粗野又骯髒到發黑的鞭金路線,另一個就是今天要推薦的Grindcore樂團Ashen,他們在去年發了首張專輯《The world is not ours》,什麼是Grindcore(輾核)呢?用一句話來說就是「挑戰耳膜極限的音樂」,起源於80年代,有興趣者請參閱大陰博物館的猛文,了解一下這個金屬樂裡最極端最變態的分支。相較於2009年發行的那張向死亡金屬靠攏的Ep《H1N1》,本張專輯裡的歌更加緊湊、剽悍,爽度與痛感激增,完全褪去厚重緩慢的段落,但基調仍是硬幹到底的鼓擊連發和橫衝直撞的龐克刷扣,向這個被謊言與利慾掩蓋、「希望」一詞等同於糞土的世界揮出一記又一記重拳。三十分鐘的短歌轟炸不間斷,幾首歌像是〈Live a lie〉、〈Time to die〉和〈Wealthy〉皆具有容易記憶的亮點所以不會麻痺反而會讓你痛到高潮。個人認為好的Grindcore除了要有讓耳膜隨時處於崩裂狀態的猛爆能量之外,在聽完一張幾近無旋律的專輯之後還會讓人回味起某段旋律細細咀嚼,那才是真正好棒棒的輾核。恨意滿點、愛到毀滅心不在的一張專輯,送給那些大聲喊殺喊死卻不願思考如何邁向更好的世界的台灣人。

插播一則與音樂無關卻重要的報導:
血是怎麼冷卻的:一個隨機殺人犯的世界

完整專輯試聽:



鑰匙

不小心打翻你橫臥牆邊
始終欠缺一角的夢境
濕透了我承諾守候
比海渺小   比風沉默的那些
捨不得變老的笑意






2016年4月22日 星期五

夏天的故事-田馥甄《To Hebe》(2010)

有一陣子聽音樂的狀態是這樣子的:國外樂團比較屌,國內樂團像鴕鳥;獨立音樂好棒棒、流行音樂是智障,畫個小圈圈把自己關在裡面,認為世界上只有自己是自由的,其他人都是流行音樂的俘虜,搖滾樂才是值得信仰的上人,總有一天他會拯救你們的OH!YA!,Rock萬歲(惡魔角手勢請下),好像很激進但其實什麼都沒聽進去,只是把音樂當成打趴人的工具,過剩的自我意識高漲,淹沒了偏狹眼光之外的一切,包括那些讓藝術真正發光的價值,直到碰觸更多類型的音樂之後才改變了觀看的方式,把音樂視為讓人生變得比較可以忍受的方式(請見註),以及一面能夠映照出心裡潛藏妖魔的鏡子之後,才走出那種不健康的狀態,享受各種音樂帶來的愉悅與刺激,主流不主流獨立不獨立都只是虛名而已,阻礙你孕育全新的自我。如果你好奇自始自終把音樂視為打趴人的工具的聽眾會長成什麼樣子的話,請參閱某死硬派金屬頭的文章,搜尋徐佳瑩與獨立音樂兩個關鍵字你一定找得到,通篇引號不用錢大放送,盡是堆砌一堆意義空泛的名詞,文青小清新主體性等標籤貼不完,貌似看破一切但其實什麼都沒看到,聽個身騎白馬好像就很激進很台派,還要跟讀者炫耀一下欸你看我有聽到身騎白馬裡面要傳達的集體記憶和悲情意識喔,那才是真正的台灣音樂吶!(幹嘛不順便附上連結呢,因為那是廢文,不如拿那時間去聽田馥甄)。

一個不怎麼順暢的轉折連結到今日主題,遙想當年田馥甄出第三張專輯《渺小》的時候還在嘲笑怎麼那麼像某法師的傳教歌曲,因為裡面有一句歌詞是向芸芸眾生我該說感謝再說對不起」,重聽一遍還是沒什麼好感,不過第一張專輯《To Hebe》真的很神,以前被電視洗腦只認識〈寂寞寂寞就好LOVE!這兩首歌,以為整張專輯的調性就是如此傲嬌又自虐,殊不知這兩首歌只是餐前附贈的小菜,宴席的精華藏在其他歌裏頭,除了萬年不敗的失戀歌之外還有〈離島〉、〈超級瑪麗這類清爽無負擔卻隱含寓意的歌,可以空靈也可以痛心,況且音樂都不會做得太滿,樂器與人聲相當平衡,擁有這種等級的聲線根本不需要太多調味料,一把吉他加上她不慍不火的唱腔就足以唱進心坎裡。平常其實不太碰流行女歌手這一塊,不過偶爾聽聽綺貞張懸而已,最近終於又在這份許久未更新的名單上填上另一個名字,同時也是最正的那一位,暖陽般的笑無敵甜美,但笑容的後頭又暗藏一種讓人猜不透的冰冷,好啦再寫下去就要變成情書了,聽歌吧。

註:語出馮內果《沒有國家的人》:藝術不是養家餬口之道,但是一種非常人道的方式讓人生變得比較可以忍受。

歌詞頗神,堅強得太寂寞,自愛得太寂寞。


個人Top 1,想要登上馥甄的離島。


去年翻唱萬能青年旅店的〈十萬嬉皮〉,個人相當喜歡,相較於原版與現實對撞後臉上滿佈塵土的滄桑,她的版本就像是一位不屬於這個世界的歌者,站在高崗上遠遠望著高牆內發生的一切,歌聲隨風穿過草原,纏繞成雲,隨著雨落進牆內。
碰巧找到她唱這首歌之前講的話:「我們都一樣,我們只是一個普通人,而我有時候是個廢人。」

看那髮型服裝還有身體律動,比死硬派金屬頭老愛強調的身體感真實多了。









典型

任何一行孤獨的片語都無法觸及
杯緣那枚堅持的水滴

如同你在昨日太擁擠的黃昏
失去了影子裡僅存的香氣


2016年4月15日 星期五

傷心欲絕《我愛你》(2010)

2011年2月,在西門町的阿帕練團室看了來北部生活後的第一場Live,活動名稱叫做少囉嗦,由現在已經停止活動的龐克社群共力社主辦,為什麼會來看這場表演呢?因為在學校報社認識的鬍渣金屬頭學長推了坑,當時的我正厭倦於逐漸讓人失去感知能力的校園生活,所以極度渴望任何刺激過頭、脫離常軌的事,目的在於解放麻痺已久的心靈和肉體,讓心中已經發霉腐壞的情感渣滓有個噴發的出口,就在這個時候音樂正好穿著引人遐想的桃紅色比基尼來敲門,我也忍不住開門邀請她共度一宿,犯下每個男人都會犯的錯,去看了這場表演。那個晚上沒齒難忘,煙霧迷漫的空間擠了大概二、三十個人,彼時累積的好奇心被突如其來的陌生感佔領,也有可能是被場內眾多凶神惡煞的眼神盯著而感到不自在,總覺得這地方不是我該來的,但是買了預售票也只能硬著頭皮上場,我躲在人群的最後面,因為場地非常狹小所以舞台還是近在眼前,近到能夠看到表演者猙獰的面孔上汗水欲滴的樣子。那天一共看了五個本地樂團:傷心欲絕、無秩序、湯湯水水、Total Disruption和完全沒留下任何印象(google後才想起)的任天堂世代憂鬱,現在回憶起這場表演,這幾個團的風格涵蓋了日後一大部分喜歡而且現在仍持續在聽的音樂類型,其中印象最深刻的就是傷心欲絕,那天他們第一個登台,恆星般源源不絕的能量照亮我從入場後便烏雲罩頂的臉龐,禁錮的肉體終於解開困窘的制約開始小幅度地擺動(看完他們的表演後就噴了一張專輯),而後開始用力甩頭。經過那一晚與音樂的溫存,享受到高潮的樂趣之後,便一步一步開始經營與音樂的友好關係,摸索適合彼此的互動節奏,掌握一定比例以上的主控權避免被吃得死死,如此才有白頭偕老的可能。

認識傷心欲絕的時候根本連龐克是什麼能不能吃都不知道,只覺得他們的音樂寫出了廢柴魯蛇的心情和各種失戀的慘劇,現在聽還是一樣的感覺。除了連勝文等富二代之外,人生稱不上順遂的異性戀男子曾經遭遇或者未來八成會遭遇的困境大概已經被他們寫完了,一首歌就是一齣沒有錢或是沒有人陪睡的人生悲劇,酒喝再多也擺脫不了遺留過去的悔恨,想不起愛過的那個女人,相較之下1976的〈態度〉簡直就是天堂般的幸福人生,身邊還有心愛的人口袋裡還有一點錢,還可以大談自由與快樂,這裡可是玩團畫畫都搞不出名堂、酒錢只能靠老人家施捨,被慘烈的現實生活困住只好活得像一團爛泥的大叔,不過這幾位大叔們可是毫不逃避,選擇用高速轟炸的龐克樂和滿肚子的辛酸淚直球對決,穿插幾個滑球般柔軟犀利的民謠曲式,心底那些拉哩拉雜見不得人、關於人生的嘔吐物也就在命運的吉他聲催化之下變得如烈酒般濃烈香醇了。


喝醉後就知道在說什麼


那天我們喝得很起勁
你卻突然說你要嫁出去
我說為你感到很開心
在旁邊說低級的笑話其實我有點傷心

幹這情境光用想的就想哭。


個人TOP 1


2012年加入短髮正妹鍵盤手,超可愛啊啊啊(重點在那嗎?)


歌都很短所以多貼幾首

2016年4月13日 星期三

累了

敲破一瓶過期的酒
離開沒有舞步的水泥牆
來回踩踏被挖空的窗景
創造一種切割海洋的姿勢

與你談論過的閃電
也許就靜靜地落在
你我都無法觸及
日漸崩壞的半空
成為暗室裡壞了一輩子
慣於哭泣的燈








2016年4月8日 星期五

Nothing 《Guilty of Everything》(2014)

原本設定一周一篇文章的進度乍看就要中止在這個春神在天空盤旋的周末,慌亂之中隨意聽了一堆專輯卻始終沒有下筆的衝動,直到點開了這張許久沒聽的《Guilty of Everything》,一張以懺悔和救贖為母題的專輯,恰巧命中最近殘破的心情寫照,以為早已將龐雜的思緒遺棄在標示著禁止進入的黑暗大陸,卻沒想到記憶的防備如此鬆懈,一不小心就跌入自我懷疑的深淵,釋放禁錮已久仍未曾散去的惡夢,啃噬著那些假裝被遺忘的片段還有尚未撫平的傷痕。你想要放一把火燒了難以捨離的從前,卻燒出一整片星空成為記憶的背景,那些錯過與傷透的痕跡,註定永遠無法被抹去。

《Guilty of Everything》由極端金屬專門店Relapse Records發行,使得他們成為該廠牌旗下少數的非金屬樂隊(查了一下另一支是True Widow,也是瞪鞋取向),至於為什麼會交給Relapse Records發行,主唱 Domenic Palermo在訪談中表示因為廠牌裏頭有人是他們的歌迷,他曾經幹過Hardcore團的主唱。Bass手Nick Bassett待過另一支瞪鞋團Whirr還有Deafheaven,這樣的發跡過程八成也影響了他們的音樂風格-你到底是在大聲什麼啦,雖然瞪鞋搖滾最重要的特徵就是霧一般飄渺厚重的音色和滿地的效果器,但除了大聲之外也該用心創造美麗的風景,否則霧一散去只會徒留一片空虛,最怕的就是全部的樂器糊成一片充滿pm2.5的空氣。Nothing在音量旋鈕轉到最大的同時也費心於旋律的經營,以節奏紮實的瞪鞋為主體,輔以龐克的的奔馳感,兼具重量、速度與美麗,就像王建民最近恢復水準的伸卡球一樣。歌詞大多出於主唱 Domenic Palermo之手,曾經因傷害罪入監服刑的他,在獄中透過書寫反省曾經爛透,未來也不可能好過的人生,這些文字後來成為本張專輯的靈感來源,直指人類生存的困境就是人類本身,各種悲劇的罪魁禍首、萬惡的根源、撒旦的打手,馬英九身旁的金溥聰,一手搞爛了這個世界。

下個月要發第二張專輯了,萬分期待。





新專輯《Tired of Tomorrow》首波釋出的歌曲,沒那麼兇悍,但旋律依然親人。

生活

擁有一盞城市的燈光
卻看不見你的背影
在絕望被遺棄的角落裡
離開潮濕緩慢的春天

在我們用力跳舞的夜裡
你曾經用腳尖暗示
對你而言意義深遠
另一個島的語言
即將在河的左岸
偽裝成霧氣纏繞的模樣
與我道別
















2016年4月5日 星期二

天堂

末日來臨之前
沒有陽光

盡頭之外
還有盡頭

瘋狂的時候
只有一個人懂





2016年4月1日 星期五

The Smiths《Queen is Dead》(1986)

上周末參加好友Y的婚禮才意識到人生不知不覺也走到了被紅色炸彈襲擊的年紀,原先對婚禮的制式流程與號稱沒有保存期限的愛情誓約沒有好感,但親臨現場的感覺卻與想像中的不一樣,搖滾區的氣氛感染力之強大,終究淹沒了心中對於婚禮雜七雜八的負面觀感,尤其是新郎新娘進場、燈光聚焦在兩人身上的那一刻,真的會讓人相信他們會無視於命運的變化攜手共老,一起分享快樂與悲傷,抵抗生活的磨難,那時候我想起了亨利.皮耶.侯歇的《夏日之戀》裡的那句「如果你願意,老的時候我們在一起。」還有The Smiths的〈There is a light that never goes out〉,浪漫要「死」的一首情歌,把自己整個丟進去愛情裏頭,把青春浪費掉,把死在愛人的身旁當作人生最重要的一件事,成就神聖的你與我。

〈There is a light that never goes out〉收錄在《Queen is Dead》這張專輯裡,與上一篇寫的Death Angel分別展示了同一時期美國和英國的音樂樣貌-美國是風風火火的Thrash Metal和即將萌芽的Grunge;大西洋的對岸則是The Smiths的憂鬱與自省,他們幾乎憑一己之力扭轉了英國當時的音樂風景-將當時流行的扭扭捏捏的合成器音樂帶回以吉他為主的搖滾,這必須歸功於Johnny Marr迷人的吉他,那種功力就是如果把其他樂器抽掉只留下吉他也不會覺得無聊,也能成就一首完整的歌,靠精巧的和弦偏排就能完成鋪陳、敘情以及高潮的營造,充滿情感卻不會濫情,排解情緒的出口開得恰好,那些骯髒不堪的情緒能夠以穩定速度的化成甜美旋律流出,搭配主唱Morrissey如詩般的歌詞和稍微浮誇、偏離正軌的唱腔,直視心裡深處的孤獨,細膩的洞察力將充滿坑洞的人生看得一清二楚,一個細縫都不放過,但這群人並不打算用音樂拯救大家,反而告訴我們就隨著人生這場莫之能禦的洪流游吧,游得愈遠愈好,到達一個沒有記憶的地方,忘記自己曾經是孤獨的。

對The Smiths有興趣的可以看這篇何穎怡的猛文,關於The Smiths被引進台灣的歷史。


Life is very long, when you're lonely
Life is very long, when you're lonely
Life is very long, when you're lonely
Life is very long, when you're lonely
很重要所以連唱四次。




 And if a ten ton truck
Kills the both of us
To die by your side
Well the pleasure, the privilege is mine
愛的深處無怨尤大概就是這個樣子吧。



我更喜歡吉他手Johnny Marr的版本,有別於原唱Morrissey愛到瘋癲、願意與對方共赴黃泉的張狂口吻,Johnny Marr就是把自己關在房裡告解反省,徹底接受失戀的情人。

2016年3月24日 星期四

Death Angel《The Ultra-Violence》(1987)

網誌的內容原先打算以Metal、Hardcore等重型音樂為主,其餘類型為輔,佐以本人不定時上演的內心小劇場以及鄉民引戰魂,因為此等吵、重、快、邪的音樂在台灣仍有極大的推廣空間,相比之下書寫搖滾樂的人手已經快要排到馬路上面了(那你前兩篇還在1976?),不過計畫趕不上變化,最近耳朵鬧憋扭導致我對於曾經是本命樂風的重金屬食不下嚥,只能反覆聽些軟綿綿輕飄飄的音樂,直到兩個禮拜前的某個晚上一個恍神點開了Entombed《Left Hand Path》,所以又接著複習Unleashed、Dismember、Carnage等祖師爺級的瑞典死金來聽,但死金對於目前的聽覺狀態又太重太刺激(你真難搞),只好退一步海闊天空,從較容易入喉的鞭金重新開始,踏上回到金屬世界的最後一哩路。

關於鞭金的歷史有興趣的請參考這篇大陰博物館的猛文,從四大鞭發跡的過程講起並推薦了幾張優質的專輯,聽完保證功力大增能夠直衝天空競技場的200樓挑戰樓主。Death Angel《The Ultra-Violence》可說是我的鞭金絆腳石,不對是墊腳石,記得當時反覆重播不下百次,後腳輕鬆一蹬便飛進深邃迷人的極端金屬領空,優游在趁趁趁(狀聲詞)的吉他和大鼓雙踏的黑夜。這張專輯的經典程度絕對不下四大鞭。鞭金這種曲風,用風景來形容大概就是火山地形,簡潔急速的riff和不知道在快三小的鼓就像是黑色熔岩,是映入眼簾的首要特徵、吉他solo是到處橫流的炙熱岩漿為大地填滿引燃激昂的火藥,吼破天空的高音則是從火山口源源不絕的蒸氣。這張專輯裡第一首歌〈Thrasher〉即是代表,副歌是Thrasher!Thrasher!的熱血大合唱,點弦和歪七扭八的吉他搖桿隨機噴發,歌詞是在歌頌鞭金場景的澎拜與激情,根本就是一首送給鞭金界好男好女的歌,除此之外他們變化多端的編曲更是一大亮點,從這首與專輯同名的曲子〈The Ultra-Violence〉就能感受到,第一次聽到這首真是嚇到尿褲子了,由一段令人背脊發麻吉他展開一首長達十分鐘的無人聲演奏,段落轉換之俐落完全沒有冷場。他們在2012年《The Ultra-Violence》發行25周年時曾經在一場演唱會上重現整張專輯的曲目,組團30年實力依然堅強威猛。2011年他們來台灣開演唱會有幸躬逢其盛,那是我第一次在演唱會裡和陌生人肌膚接觸、交換汗水還有甩頭甩到脖子快斷掉,情緒沸騰不息直到隔天。

關於這張專輯還有一個八卦,當時錄音的團員沒有一個超過20歲,年紀最小的鼓手只有14歲,國中還沒畢業鼓可以打這麼快,合理懷疑是來自另一個星球到地球教人類「何謂鞭金」的生物。

不是很喜歡「沒聽過這張別跟我說你聽金屬」或是「聽金屬怎麼可以不聽xxx」這類用自己品味強加在他人身上的論調,所以我換個口氣-對於鞭金有興趣的人可以試試看這張,在疾馳的音樂裡,你很有可能能夠找到一些讓你上癮的香氣,如果是怒氣的話那也不錯。




5:37開始那段極神,領教一下他們寫曲的功力,同一套搞了快兩分鐘卻不會膩。



補個現場,主唱Mark的雷鬼頭很搶戲。

2016年3月16日 星期三

Gallows《Grey Britain》(2009)

聽過不少Hardcore團但是真正滯留在耳窩深處並進入記憶體內的不用一隻手就數得出來-Converge、The Dilinger Escape Plan還有Refused,但嚴格來說前兩團並不是血統純正的Hardcore,因為他們結合了Hardcore和Metal的精華,世間把這種起源於90年代的美國的音樂稱為Metalcore,不過這兩團的功力太過高強,在既有的基礎上又加入了複雜的變拍和編曲架構,將Metalcore推向更精妙的境界-Mathcore,至於Refused早已是龐克傳奇,有空再來介紹。不過如前文所述樂風的定義參考參考就好,直接用耳朵和音樂對決才是正解,那麼今天要介紹兩團中的哪一團呢?嘿嘿都不是(那你廢話這些幹嘛呢)。對Hardcore曲風有興趣的話Ptt龐克版上有兩篇愛吹倫寫的文章<硬蕊?哈扣?色情? PUNK加強版-HARDCORE>可供參考(年代久遠所以沒有連結)。

今天要介紹的是英國Hardcore樂團Gallows第二張專輯《Grey Britain》。和上述兩個金屬味濃厚的團不一樣,Gallows的音樂比較貼近傳統定義下Hardcore-更快更重的龐克,但Hardcore除了要達到快和重的最低要求之外,還必須有其他東西輔佐才能襯托出其獨特的美學,Gallows這張專輯提供了一個「如何把醜惡的Hardcore變帥」的示範教學,不是整個打掉重練或是整形這種偷懶的方法,而是在炸裂凶狠的龐克力道與速度的同時還能游刃有餘地表演花式旋轉避免聽覺的麻痺,進而讓耳朵感受到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高潮,但骨子裡還是龐克的基本教義-幾個和絃硬幹到底的憤怒與反抗,通俗一點的形容就像是品嘗同一樣菜色的微波版本和熱炒版本感受到的差異,雖然兩者材料是一樣的但是給予味蕾的刺激與複雜度完全不在同一個檔次,無怪乎有人稱他們為Refused的接班人,雖然我覺得這兩團的音樂交集並沒有大到值得拿來相提並論,但是和Refused一樣Gallows在這張專輯裡也展現出把簡單的Hardcore玩得高潮迭起的能力。除此之外吸引我的地方就是當時主唱Frank Carter那把菸嗓,第一次聽他唱歌很擔心這人會不會唱到斷氣,但也就是如此接近崩潰邊緣的窒息感才唱得出"And I wanna be, anyone in the world but me."這種無可救藥的絕望,絕望到連世界毀滅都不想管了,索性放棄一切掘好墳墓等待地獄的降臨。不過2011年他就離團去搞了一個莫名其妙的搖滾團叫Pure Love,因為他不想再唱有關憎恨的歌(建議你別聽),好家在去年底他又回歸Hardcore道場弄了一個團叫Frank Carter & The Rattlesnakes,並在去年底發了第一張專輯,試聽了幾首還不賴,這嗓子不唱Hardcore真是對不起天地良心,This is where you belong。

We are the night!


整張專輯最愛的歌,張力十足,感受一下聽覺的自由落體。



對Breakdown這種演奏手法沒什麼好感但這首歌的最後一段真得帥。歌詞也是一絕,和Elliott Smith的<Miss Misery>有異曲同工之妙,展現出面對悲傷的另外一種強硬姿態。
Misery fucking loves us,and we love her too.

2016年3月10日 星期四

你的不在乎-Elliott Smith《XO》(1998)

第一次聽到Elliott Smith的歌是在電影《迷幻公園》中,裡面出現了〈Angel〉和〈The white lady love you more〉兩首歌,哀傷的旋律剛好溶進電影的灰暗氣氛裡,唱盡了主角心中那片渴望喧囂卻始終空無一人的礦野。後來認識了Elliott Smith的生平和其他的曲子,我才發現他與電影裡慘綠少年的形象竟是如此貼近-刻意封閉的的憂鬱心靈和飄忽如雲的自我認同,像是被困在大雨裡的行人,無處可去,只能在腦海中刻畫逃跑的藍圖,尤其是那雙如黑洞般神秘又具吸引力的眼神,彷彿整個銀河的秘密都藏在那裏,電影與音樂的相遇都讓彼此更加燦爛,而兩者也都成了我的最愛,也是精神短暫失能時的必需品。還記得五、六年前在新竹的玫瑰唱片買了第一張Elliott Smith專輯,是《An Introduction to》這張精選輯,但是這家唱片行在兩年多前倒了,新竹也成為了沒有唱片行的城市。

初識Elliott Smith的時候我和邊彈吉他邊唱歌這類較為「軟性」的民謠完全不熟,畢竟那時候立志成為金屬頭,電腦和腦袋裡都裝著高密度高強度的厚重聲響,還養成了動不動搖頭晃腦的壞習慣,直到遇上了Elliott Smith才稍稍修正了聆聽音樂的守備範圍。雖然被歸類在民謠,但是個人並不喜歡貼標籤的行為,因為光用分類的方式理解音樂只會框限住創作者的才華與作品的深度,畢竟他在發個人專輯前也是玩團起家的,團名叫做Heatmiser,出了三張專輯,在他後來的音樂裡也留住了一些Heatmiser的味道,但是徹底褪去了以往焦躁、張狂的感覺,音樂也更為乾淨俐落。這張《XO》是我最喜歡的專輯,相較於前面三張而言,這張專輯「搖滾」許多,以樂團編制的曲式為基底,適當的加上鍵盤樂器和弦樂伴奏,不懂吉他所以說不出什麼道理,只能單純用不怎麼敏銳的聽覺判斷,他的彈奏簡潔又具有速度感,先將速度穩定保持在風景不會模糊的範圍之內再做細微的變化。和以前的歌相比這張專輯的歌曲給我截然不同的感受,從素描變成了油畫,不僅是使用工具的差異,而是本質上創作邏輯的改變,色彩的運用更為豐富,不再只是一場壓抑的獨白(雖然大部分的歌還是很憂鬱),那感覺就像是我們長期蟄伏的洞穴頂部被啄出了一個縫隙,漏出一杓光,而習慣黑暗的眼睛終於得以窺見過去活在想像中的光的樣子,就算那只是無比細微的碎屑,但至少,我們與明亮的世界拉近了一些距離。

強烈建議聽Elliott Smith的時候要找歌詞來看,沒辦法抓住整首歌的意象也沒關係,總會有一兩句能讓你的心跳漏了或是多了一拍,這首歌的最後三句則是讓我的心跳快停了:
Said your final word, but honesty and love could have kept us together.
One day you'll see it's worth it after all.
If you ever want to say you're sorry you can give me a call.

  這首只要懂重複吟唱的那一句就夠了:
I'm never gonna know you now but I'm gonna love you anyhow.
雖然從來就不懂你,但是我就是愛你。



2016年3月3日 星期四

呼吸與暗示-1976《Late Summer of 1976》(2003)

首先聲明迷弟如我絕對不是因為桂綸鎂才喜歡這張專輯(但是是因為她才注意到這張的...)

上回與好友H相約飲酒作樂大聲放歌,聊到了他所熱愛的1976,以及在他眼中不知所云、樂評人瘋狂推崇的〈公館〉那首歌,在他這個大聯盟等級的1976歌迷身邊,我大概只是個在1A和2A之間載浮載沉、打擊率破不了三成的業餘聽眾。但是我仍受到了他們的鼓舞,當初聽到不插電版本的〈態度〉時整個人立刻被捲了進去,錢、心愛的人、搖滾樂隊,把某一時期的未來幻想全都唱了進來,心目中的美好生活就是如此,但是生活終究不是憨人想得這麼浪漫,面對世界的態度早就改變了,理想愈描愈大,不再只是一兩個簡單的名詞,也早已過了把搖滾掛在嘴邊的年紀,但是我仍然非常喜歡這首歌,以及這張專輯的封面,不對,是這張專輯,趁機回頭看一眼還沒有走遠的青春,再來思考書寫的當下,文字與音樂之間的肉體交纏。

從來不認為自己寫的「音樂文字」是樂評,也不認為將音樂視為一個隔空於世的島嶼,與之拉開距離去歌頌美景多麼偉大是必要的。對我來說,音樂在與人的心智互動之後才產生意義,也就是當你踏上島嶼赤腳體會到泥土濕軟的那一刻,風景才真正彰顯出價值,這個價值之所以特別就是因為每個人都是用不同的姿態面對同一首歌曲,而時間也是變因之一,不同時期的自己面對同一首歌可能會生出不同的感受,但有些歌就是這麼神奇,能夠讓你無論身處何處都能感覺到它令人舒適的溫度,並讓你動手寫下一些什麼,而我將這些文字視為釐清自己的一個媒介,透過音樂撞進心裡的那些時刻,記錄複雜的內心活動此刻所呈現的樣貌,就算只能捕捉不足為道的冰山一角和月之暗面也無妨,因為這些散落的發亮碎片,都是如宇宙般深邃的「人」的一部分,透過這些碎片,我得以窺得那些不易察覺、深藏於日常之中,有助於理解自己的秘密。

一杯蘭姆酒下肚後,耳機裡恰好傳來不插電版本的〈方向感〉,緩慢的吉他相當醉人(也有可能是我醉了),下一首〈態度〉比插電版本更狂,大麻的吉他獨自引領風騷,將我原本打算唸書的企圖遠遠地甩在後頭。從頭再播一遍,舉起因運動傷害僵硬的手勉強打下一些字,看著音樂在空白的房間裡流轉,不斷湧上的酒意提醒著我別在緬懷昨天的美,抬起頭看看天上的星星吧,用想像的也沒關係,只要記住它們還沒熄滅就好。



2016年2月23日 星期二

Bloodthirsty Butchers《youth》(2013)

前天許久不見的好友K來訪,臨走前跟我要了一本書回去看,很沒創意地拿出了人生導師伊坂幸太郎的《獻給折頸男的奏鳴曲》。他瞥見我擺在桌上的1976《Late Summer of 1976》(這張也是神作,下一篇獻給他),他說:

「1976!我也有在聽。」
「你以前不是討厭他們嗎?」
「人嘛,總是會隨著年齡改變。」

聽到這句話不知怎地心中產生一股安定的感覺,想起了大學時與K打屁聊天的夜晚斷片,抱怨著我們眼中不怎麼有趣的校園生活,還有那些世故過頭的同學,慶幸著我們還沒失去天真傻笑的能力。K又請我借他一張有活力」的專輯,我毫不質疑拿出Bloodthirsty Butchers的《youth》,暗自在心中感謝我們都還擁有大談理想的力氣與勇氣,還沒遺忘打造未來的可能性,以及不要變成「被對抗的大人」的自知之明。我們都變了嗎?也許吧,至少我們不再厭惡現在的自己。

Bloodthirsty Butchers的音樂沒有什麼複雜大道理,汗暢淋漓、大片大片的吉他聲,一把疾走一把轟炸,搭配英年早逝的主唱吉村秀樹灌滿能量的吶喊,還有看現場影片時一定會注意到渾身是勁的小隻吉他手田渕ひさ子。歌詞也是一招走天下-不做作的直爽,讓在現實世界中打滾渾身坑疤、偶爾失落的自己仍滿懷希望。聽他們的歌時總是聯想到拳擊手的進場音樂,張開肌肉滿點的雙臂接受眾人的歡呼,舉起拳頭準備和世界蠻幹一場,就算弄得精疲力盡汙泥滿身,落幕時也要帥氣倒下,就像電影《力挽狂瀾》裡主角米基洛克的最後一場戰役一樣撼動人心,向眾人大聲宣示:這裡才是屬於我的地方。

這可能是他們最後一張專輯,不過倒不用像樂團解散就哭天慘地的粉絲一樣傷心過了頭,畢竟這樣的音樂就足夠你聽很長的時間了。聽一輩子嗎?不一定,畢竟人都會變嘛。


與好友G互相分享最近不怎麼順遂的生活之後,回家的路上腦中響起了這首歌以及「為這首歌寫一些東西吧」的念頭,而此時天空正下著細微到無法在衣服上堆成濕意的雨。



這首歌的其中一段歌詞
「快啊,到海邊去,對海洋伸出手。」
「快啊,在夜幕降臨之前。」
想起了《蜂蜜幸運草》裡櫻井翔飾演的竹本在海邊敞開胸膛大喊「青春萬歲」的樣子,
那是我看過印象最深刻關於青春的畫面之一。


前幾張專輯的勵志金曲,不能不推。

2016年1月31日 星期日

離開

從今天開始
努力成為情歌的一個和弦
那樣應該就不會再感到傷心了吧
就像影子從未意識到自己的黑暗一樣

2016年1月28日 星期四

Against me!《Reinventing Axl Rose》(2002)

叔本華說過一句話:「人們常常將自己的眼睛的極限當作世界的極限。」這句話可以說是解釋許多小鼻小眼心胸狹窄行為的工具之一,第一個例子,前一陣子美國通過同性婚姻法案後臉書上出現了一陣換彩虹大頭貼慶祝的風潮,這時候就有人擺出一種眾人皆醉我獨醒的嚴肅嘴臉跳出來說話了:「你們這些人平常怎麼都不關心呢,根本是在跟風嘛。」(同樣的現象出現在巴黎恐攻之後),奇怪你怎麼知道我平常關心什麼而且我關心什麼為什麼還要讓你知道,要不要我把每天的拉屎時間、重量和成分也統計分析後告訴你?再者很多人關心這件事不是很好嗎,平常整天靠杯沒人關心等到大家開心關心了又在靠杯平常怎麼不關心,傲嬌欸。第二個例子和本文有正相關,常常聽到許多自詡為聽龐克的人說龐克已死啦,結果口沫橫飛後只講得出Sex Pistols、The Clash不然就Ramones,完全無視其他千千萬萬的龐克團,這個例子的另外一種表現手法是某知名電台主持人最近說某張專輯這是多少年來中文世界最好的龐克專輯,猛欸這幾年中文世界的龐克專輯你是全都聽過喔,不然怎麼敢誇耀這是這是最好棒棒的專輯,同一篇文章裡還出現重金屬總是炫技的這句話,不了解的話可以承認或跳過都沒關係,輕易將兩件事情畫上等號的行為只會彰顯自己的空洞而已。突然可以理解為什麼立委在立法院內總是唾液無國界四處掃射了,因為開罵後的強烈快感會沁入心脾,讓人忘路之遠近,忽逢桃花林,到達靈肉合一之境。

不要囉嗦了進入正題,如果有一天地球爆炸,在緊急逃命的混亂狀態中要立刻從硬碟裡選出五張專輯帶上太空船,Against me!的《Reinventing Axl Rose》毫無疑問是其中一張(有一張會留給Elliott smith,剩下三張到時候再說),因為一首龐克救地球,十一首龐克就可以連九大行星加月球一起救了(新的太陽系第九行星又出現了!?),主唱Laura Jane Grace發這張專輯還是個生理男性名字叫做Tom Gabel,他的聲線像把斧頭一樣厚實、銳利又具有一擊斃殺的破壞力,對準資本帝國內一張張貪婪的臉砍下去,罵幹需要理由,也需要認清對手的優勢與致命傷,把想像中的對手具現化成稻草人猛踹猛打沒有意義,當對手是稻草人的時候每個人都是拳王,這時候的反抗終究只是孤芳自爽的玩笑罷了,因為你根本沒有打倒任何人,就連站在對手面前的勇氣都沒有,Against me!的對抗目標相當明確就是資本資本利益利益,在龐克的橫衝直撞佐上民謠的優美旋律中不斷強力放送,<Baby,I'm an Anarchist>是無政府主義者掏心掏肺的吶喊以及理念分岔的愛情,<Reinventing Axl Rose>是我最喜歡的曲子,描繪一個沒有英雄沒有階級的世界,搖滾巨星走下神壇與觀眾肩並肩齊聲合唱,每當生活遇到瓶頸時我總會點播這首歌來自我打氣,破除遙不可及的虛幻美夢,在醜惡的現實中正視自己的行動、思想價值的建立,逐步搭起理想生活的骨架。幾年前認真聽完這張專輯我徹底放下曾經被某搖滾作家洗腦並放在心中的狗屁提問-「搖滾樂可能改變世界嗎?」,並視其為糞土丟到化糞池裡腐爛,這個問題很類似「努力就會成功嗎?」,在定義模糊不清論述不穩固的狀態下還能說的頭頭是道並出書推廣成顯學(十周年還出了新版),真是佩服佩服,只怪自己以前好傻好天真,花了好長一段時間認真聽音樂並思考音樂與人的關係總算開闢出一條適合自己腳程與耐力的道路,不再被打著搖滾樂名號到處招搖撞騙的牛鬼蛇神牽著鼻子走。

龐克從來就沒有死過,是你的心死透了。






新鼓手Atom Willard加入之後現場能量更加沸騰,然後Grace的長髮飄逸,很美。


2016年1月19日 星期二

SOIL & PIMP SESSIONS《Circles》(2013)

和爵士音樂有多陌生?想像一下如果爵士是個人,他站在路口對面與我揮手打招呼時,我會驚訝地回一聲「哈囉,搖滾」,陷入一頭霧水甚至慌張的窘境,大概就是這種情況,雖然在聽過幾張Miles Davis 和 John Coltrane等經典的爵士專輯之後覺得好聽並喜歡這種音樂,但是就像葡萄牙的航海家初次看到台灣島時脫口而出的那句「Ilha Formosa!」,一開始的形容總是簡單明瞭,講不出什麼大道理,但是第一印象仍然是重要的,透過簡潔的話捕捉一見鍾情的瞬間,留下美好的記憶才有動力踏上土地冒險,尋找流水般的鼓、積雨雲般的吉他或是刺穿天際的高音。

SOIL & PIMP SESSIONS的音樂不只是爵士,接續上面的打招呼情境,假設路口對面的那個人就是SOIL & PIMP SESSIONS,在我說完「哈囉,搖滾」之後,他不但不會尷尬,還會笑著回我「其實我是搖滾的朋友,嘻哈的兄弟,黑人音樂與電音的同班同學,揪咪。」說他們的音樂包山包海一點也不為過,甚至連天空都包了,在這張《Circles》裡每一首歌都找了風格迥異的音樂人合作,每聽一首就像打開福袋一樣驚喜,舉例來說第二首<殺し屋危機一髪>找的是鼎鼎大名的椎名林檎,但是我跟她比和爵士還陌生,不知道為什麼聽到開頭總會想到<失戀陣線聯盟>。個人最喜歡的第三首<Light Blue Soldier>,由嗑了藥的吉他帶頭和喇叭、鼓一起競速,讓人興奮又心慌會不會超速翻車的solo從頭飆到尾,最後和鋼琴殺出重圍的那段衝刺特別精采。下一首<Iceburn>是很有趣也很有戲的一首歌,從前半段穩定輸出的Beat大概猜得出這一首是和嘻哈掛的音樂人合作,歌曲中段喇叭和鋼琴的加入搶回了丰采,但是一個加速之後換成是董茲董茲的電音猛炸。在百無聊賴的冬夜裡聽著這張專輯,想起了《刺激1995》裡囚犯們聽到莫札特的費加洛婚禮時肅然起敬的眼神,開始想像夏天陽光落在海平面上上的銀色波浪,以及溫暖的空氣熨貼臉頰的觸感。

感謝好友C的推薦,下次遇到爵士時應該能夠順利和他做個朋友。


其他專輯的歌,起來跳支舞吧

2016年1月15日 星期五

張震嶽《我是海雅谷慕》(2013)

在還沒聽張震嶽的專輯之前,跟他的熟識度僅存於去KTV必點歌曲,就算唱不上去也要用假音唱的〈愛我別走〉,後來認真聽了也有入手的是《阿嶽正傳》那張精選輯,〈乾妹妹〉、〈認輸〉、〈愛我別走〉、〈秘密〉、〈勇氣〉等金曲連發,讓記憶深處佔地廣大的錄影帶隨著節奏一卷一卷自動起立排列,等待進入老舊的機器裡,輪轉回放,卡擦一聲,暫停在不怎麼慘綠的青春時光,浮現在螢幕上的是匿名的情話、考試後的約定、說不出的告白,還有第一次失戀的那個夜晚,倒映在霧氣裡的淚光。

忘記第一次聽完《我是海雅谷慕》是什麼時候,只記得那天我重複播放了好幾遍,也讓這張專輯在去年成為與拖把抹布同等級的民生必需品,雜念纏身的時候便戴上耳機,按下播放鍵,進入孤寂的世界。如果要形容這張專輯對我的意義,那不會像是「芳香劑」一樣為覆蓋臭味而製造另一種更濃厚的味道,再怎麼絕頂美妙的味道也不一定與你情投意合。而是要起身將馬桶與地板徹底刷洗乾淨,清除天花板角落的蜘蛛網與書桌上的灰塵,讓房間回歸尚未玷汙的潔淨狀態,當然總有一天仍然會髒,但你藉由這樣清洗的過程宣示,我能夠處理那些髒污,與之對抗,無論巨大或細微,她媽的一定可以讓你消失。親手拿回掌控生活的權力,拒絕透過噴灑香水默許他們與你共處一室,再蒙上一層輕薄的假象。挺起腰桿面對強硬的對手,拒絕讓那些黑暗物質遮掩你散發熱切的光芒,重新在行動中蓄積能量,讓處於失序邊緣的日常得以持續與外力抵抗,慢慢貼近並回到正常軌道上繼續運行。

被歸類在成熟那一邊的25歲,就從音樂開始,演奏好自己的樂譜,並且期待其他人也能順利演奏,眼神交會的那一剎那,請與我合奏一曲,我會為你調一杯啤酒加伏特加。

這就是《我是海雅谷慕》對我的意義,一段「回歸」的過程,被期限與期待壓榨的生活,需要這樣與音樂相伴的獨處。




2016年1月12日 星期二

Deathhammer《Evil Power》(2015)

鞭金是我進入重金屬的墊腳石,記得當時聽到Death Angel首張專輯《The Ultra Violence》時的滿腔熱血(直到現在想甩頭時還是會把<Thrasher>列為首選),加上社團的鬍渣學長大力推了我一把,丟了一脫拉庫又髒又帥的音樂給我,從此掉入極端金屬烈火無盡的摩瑞亞礦坑,記得那段時間的音樂播放器裡有一半以上是鞭金專輯,直到某天發現老鞭玩不出新花樣新團愈來愈無趣的情況下決定見好就收,縱身躍入炎魔長居的黑暗地底挖掘Death metal和Grindcore等惡魔精華,還有幽暗密林裡的Stoner Metal(中毒很深的魔戒粉)。

去年在大陰博物館這個台灣首屈一指的介紹金屬樂的部落格(台灣金屬部落格極其少數,翻譯維基百科充數的不算)的榜單上看到了Deathhammer在2012發的專輯《Onward to the pits》,聽完大為驚豔,就像是昏睡已久的公主被白馬王子激情滿點的熱吻徹底嚇醒,隨即把這個團名印刻在腦中。去年發的這張專輯《Evil Power》承襲了上一張正統的老鞭精神,完美復興1980初期鞭金正盛的時代力量,不需靠任何站台與結盟(聽音樂別忘了關心政治~),Old school Thrash Metal必備的趁趁趁riff當然少不了,從頭到尾高速疾馳又catchy的吉他編排和髒意橫流的粗糙小鼓營造出Possessed《Seven churchs》中邪氣沖天的氣氛,Slayer巔峰時期主唱Tom Araya驚天地泣鬼神般的轉音嚎叫隨機噴發,一個Move輕鬆超越張雨生刺穿天際,劫後餘生後還得面對閃電般的和弦掃射,耳膜不被炸得粉碎都難,第一首歌<Warrior of evil>的intro結束riff開始狂飆的時候保證讓鞭金基本教義派立刻跪地膜拜,第三首<Satan is back>堪稱整張專輯的高潮,幾組和弦交互進行再橫空插上一段solo,簡單粗麻的吉他猛刮你的半規管響起陣陣陰風,《Mad Max》就算拿這首歌當配樂也毫不違和。玩不出新花樣真的沒關係,只要新瓶內的舊酒夠香醇還是可以讓人春風滿面不醉不歸,鞭金就是這麼簡單又帥氣的音樂。

趁機唾棄一下我他媽好像回到60年代當嬉皮這種透過音樂高唱空泛信仰愛與和平的爛話,讓我啐一嘴口水然後大喊好好活在現代吧。
 
完整專輯試聽

2016年1月10日 星期日

Westkust《Last forever》(2015)

一陣子沒有聽瞪鞋音樂了,畢竟不是人人都是瞪魔可以每天忍受孤芳自賞的折磨,前一張聽過又稱得上喜愛的瞪鞋專輯是2014年Nothing 的《Guilty of  Everything》,團員的音樂經歷(主唱組過龐克團、Bass手彈過Deafheaven)使得他們音樂的厚重和速度感完勝一票類似曲風的樂團,順利做出市場區隔,但是說真的類型音樂發展到最後要有新意實在不太容易,慢慢陷入與後搖滾相同的窠臼,究竟要如何在前人辛勤的開疆闢土之後埋下種子、汲取養分,開出奇異繁盛的花朵呢?

瑞典瞪鞋團Westkust做到了,無意間聽到他們的首張專輯《Last forever》的第一首曲<Swirl>時便立刻蓋上「這團有搞頭!」的章,不執著於反覆製造令人倒彈的音牆和耽溺的情緒堆疊,取而代之的是暢快的後龐克鼓擊搭上亮麗的吉他旋律貫穿整張專輯,男女主唱都使用較為外放的唱法而不是瞪鞋裡常見的含糊不清的細雨呢喃,人聲與各個樂器的音量調和的剛好,非常適合在寒風獵獵的冬天關在房間裡想像春天天空的清朗與陽光敷上肌膚表面的感受。<Jonna>裡空氣感十足的吉他和悅耳的旋律完全是經典瞪鞋團Lush的復刻(他們也在去年宣布復出了)。<Summer 3D>則是Dream-pop的味道稍多的的曲子。整張風格齊一又容易入耳,不黏牙也不死甜,唯一的建議是音量要開到最大!

PS.非常喜歡女主唱Julia Bjernelind陰森的氣質,彷彿從中世紀的歐洲古堡飄出來的美艷女鬼,好想被她吸一口血>///<。

Suis La Lune《Distance / Closure》(2015)

以前在Ptt上與人討論Screamo這種音樂時,竟然得到了"不管你想要怎麼分析他,大眾市場怎麼認定就是怎麼認定的"的回應,那討論的價值何在呢?好吧沒關係,每種樂風的發展有其歷史因素,雖然單純享受音樂的樂趣不失為一種方式,但是多涉及不同曲風總是好的,不要老是花時間來排年度幾大專輯幾大單曲(咦我是在說誰),簡單來說Screamo源自於90年代的美國東岸的Hardcore場景,後來發展的走向有兩條路線,一條保留了龐克的粗猛與侵略,曲子短小精悍,利用不和諧的吉他樂句製造聽覺上的混亂;另一派則是受到後搖滾的影響,做出來的東西比較悠長精美,編曲也複雜許多。但是樂風的定義參考參考就好,被後世樂迷奉為經典的Screamo名團Pg.99的主唱就曾說他們的音樂是貨真價實的龐克。
(有興趣的自行搜尋維基百科Screamo條目,記得要看英文,中文的是鬼扯)

來自瑞典的Screamo團Suis La Lune去年發了一張包含四首曲子的EP《Distance / Closure》,目前累積兩張專輯五張EP,在他們的音樂中除了後搖滾之外還可以聽到許多Midwest-Emo慣用的表現手法,清亮悅耳的吉他旋律緩和了Hardcore的焦躁不安。與第一張專輯相比這張EP緊湊許多(很多首歌快要搔到癢處就戛然而止除了最後一首,第二張沒認真聽先略過),多了鋪陳的橋段卻不會拖泥帶水,透過適當的換檔變速解除無聊的可能。個人最喜歡第三首歌<Better parts>,在短短的四分鐘內只利用三個段落便製造出張力,開頭一小段鋪陳後瞬間加速,利用簡單的頓點調味,愈疊愈高的甜美樂句連續噴發,兇惡的Hardcore也可以玩得很優雅。

直接附上樂團的Bandcamp


第一張專輯的最後一首歌<My mind is a birdcage>,硬漢失戀必點單曲。

2016年1月9日 星期六

Deafheaven《New Bermuda》(2015)

個人對於Blackgaze這個混種樂風沒什麼興趣,所以聽完當年橫掃各大榜單的專輯《Sunbather》(2013)也沒有太深刻的感受,如果用球員來形容的話就是快艇隊的Josh Smith,防守、進攻和控場都會一點,但是放在球場上跟行屍走肉一樣,看起來很厲害但實際上沒什麼大不了的,尤其是那種又不黑金又不瞪鞋的吉他彈法實在覺得很不耐聽,唯一的亮點就是幾個段落轉換造成的高度反差引起的聽覺震撼,還有俗麗的樂句和黑腔的搭配令人耳目一新,但仍不足以留下印象,聽的那一剎那大浪來襲好不刺激,潮水退去就知道誰沒有穿褲子了,然後一堆中文評論說他們是黑金屬的文青團,實在搞不懂為什麼聽個音樂也要區分文不文青,陳芳明說台灣文學史要用加法而不是減法,我認為音樂也是,包容重於排擠,推廣重於治療,不要再畫小圈圈啦。

去年發行的《New Bermuda》深得我心,擺脫了上一張同時耍玩太多元素的缺點,不再迷惘於融合各種樂風,重新丟進爐火燃燒重鑄,以Black metal為主軸,Shoegaze和Post Rock為配菜。果然退一步海闊天空,火候與比例拿捏得恰到好處,能夠提振主菜味道但又不搶戲,保留了上一張裡那種犀利的橋段轉換與銜接。第一首<Brought to the water>即是代表,不三不四的吉他痛調終於修正為純正的黑金屬味道(幹你們黑金明明就玩得很好啊),最後那段如果單獨聽大概沒什麼感覺的鋼琴演奏也在前面的鋪排之下顯得雋永,簡單的編曲反而更能凸顯動靜之間的爆發力。最後一首歌也是我最喜歡的<Gifts for the earth>,橋段最豐富的一首但每一次的體位(?)變化都溫柔地做好做滿,愉悅與驚喜感得以峰峰相連到天邊,最後甚至連木吉他都用上了,類似某些後搖滾團的玩法但他們功力高強許多,不會過度專注於爆炸的那一章節而遺忘前後文的氣氛營造,段落與段落之間沒有刻意為之的痕跡。好的曲子就像一條河流,上、中、下游沒有精準的界線,但是各有獨特的風景,必須按照順序細細品嘗才能抵達大海。






I imagine the end.






2016年1月8日 星期五

2016年1月7日 星期四

那天在你家樓下

那天在你家樓下
點燃生日的蠟燭
等待你的氣息
融化燭火
融化思念
融化阻擋我們相愛的那場冷鋒
讓世界回到
適合戀愛的亞熱帶氣候

一支蠟燭怎麼夠呢
請給我一個吻
作為點燃其他的暗號
嘴唇相接的那一刻
遠方樓頂冒出了火
一棟接著一棟
連同掌心這支
圍成心的形狀


用這座燃燒的城市
為你祝福

不要吹熄
謝謝你
讓世界回到適合戀愛的溫度